顿时就顺着石板缝隙蜿蜒,随即就被吸收进去,只有一股子酱油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不好了,安家老大跌倒了……快叫救护车……”南门大街上大抵都是老街坊,再怎么骂人揭短,再怎么打脸,逢到这种事情,总是能帮一把是一把,顿时就有拨打120的,有搀扶安大伯的,又去家倒了凉白开的,有大喊掐人中掐人中的,一时间乱作一团。
安子家是拐进里头巷子第三家,小巷子深邃,早就听不见,再说,即便听见了,少年人大抵善恶分明,恐怕也不会主动上去。
他从门口的花盆下摸出钥匙开了门,刚走上台阶,就听见里头有人说:“今天真是难得,安少爷居然还记得回家。”
安子顿时就叹了一口气,老妈是不是更年期综合症了?
他抬头看去,安妈妈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玻璃茶几上,铺着当月的记账本,安妈妈对面,安爸爸正默不作声地抽着烟。
瞧见儿子回家,安妈妈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死孩子,整天不着家,就把他师父家当自己家一般了,要不是安子是她亲自十月怀胎生的,而且分娩的时候还是在家中分娩的,她都会怀疑,这臭小子是不是在产房抱错了?他应该姓穆罢!
安子没有去抢白老妈的微微讥讽,只是说了一句,“你们吃了没?没吃我给你们去做。”
他的父母年轻时候都是工人,作为双职工家的孩子,自己会烧饭是必备的本领,甚至,他还得会用上面印着XX工会奖励字样的搪瓷缸子把饭菜装好再给爸妈送到单位去,为此,年轻时候的安妈妈没少被同事羡慕过,有些甚至说,我要有这样的儿子,少活十年都愿意。
随着时间变迁,安妈妈的心思已经从当年的为了这孩子我愿意少活十年变成了如今了为了这孩子简直少活了十年,却不知道,在安子心目中,毅然辞职闯进商海的安妈妈,比之当年带着大红花站在奖台上的安妈妈,差的又何止以道里计。
总之,变的是这个社会,不管是安妈妈还是安子,只是这个社会众生中的一个,无奈地沉浮着。
“可不敢劳动你安少爷的大驾。”安妈妈犹自带着酸味儿说了一句,还是安爸爸按灭了烟蒂,闷声闷气说了一句,“孩子回来,你说这些做什么。”
说着,安爸爸起身,看着儿子就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安子很坦诚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安妈妈就说:“我就说罢!他还会饿着了?从小就是属四爪白的。”
扬州府俗话四爪白,家家属,白和属,在扬州府话中是发一个音的,在扬州府人的认知中,如果狗的四个爪子全是白色的,那么,这个狗就养不家,谁给它吃东西它就跟谁跑,意思和有奶就是娘差不多,当然,没有有奶就是娘那么直白,有些很亲昵地责备的味道。
但是,安爸爸却是勃然大怒,他乓一声,一巴掌就拍在茶几上,“你个老娘们,有完没完了……”
安妈妈意外地没吭声,安子心中叹气,到了他这个年纪,往往他们的父母关系也正处在一个极为紧张的时候,这个时间段的父母压力极大,家庭和子女,就好像是三座大山,压在身上一刻儿也抬不过气来,撑不过去的夫妻们,往往以离婚为结局。
即便支撑下去的,孩子长大了,慢慢学会自己思考了,却发现,父母很伪善,明明互相关系很恶劣,却还当着自己的面装着很和睦很相爱……这就好像童话里说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长大了的孩子们却骇然发现,王子和公主天天为了锅碗瓢盆吵架。
所以面对父母,安子习惯性地装着看不见了,当下左右瞧瞧,却依然看不到毛毛扑上来,于是就问了一句,“咦!毛毛呢?”
他这么一问,安爸爸和安妈妈一下全没声音了。
感觉到了父母的异样,安子心里头咯噔一下,抬头看看老妈,再看看老爸,最后目光又转向老妈,“老妈,你……你不会把毛毛给送人了罢?”
安爸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了一颗烟,一手捂着脑门儿,默默地抽着,安妈妈嘴巴动了动,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安子瞧着老妈那表情,心中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你把毛毛卖了?”
安妈妈犹自不做声。
以安子多年对老妈的了解,他顿时把自己吓着了,“你……你不会把毛毛卖给狗肉火锅店了罢?”说着,自己就被自己吓住了,眼眶顿时都有些湿了。
安妈妈一拍茶几,“臭小子,老妈我在你心里头就是那么无情无义的?死了还要卖肉……”说到此处,顿时感觉到说漏了嘴巴,立刻就转过了目光。
安子的眼泪水一下就下来了,毛毛是他在逛花鸟市场的时候只花了五十块买回来的,毛毛是一条古代牧羊犬,买回来的时候,毛毛已经四个多月大了,烂着脚趾,身上的毛打结,眼睛中全是眼屎,摇尾巴的时候,屁眼上也全是拉稀引起的结痂……换一句话说,当时的毛毛很可能就要死了。
安子买回来毛毛,给它把脚趾上的毛全部剪光了,又买药膏给它擦……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