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似乎没听见她说的话,自顾自地继续奔跑着。见过了这样的场面,她曾经为端木淩动过的心完全克制下来。这样的感觉,虽然她当时不明白,日后回想,也慢慢理清了头绪。虽然他邪笑时嘴角一勾显得更加俊美,让她总也忍不住有几分恍惚;虽然她曾经那么不由自主地喜欢跟他斗嘴,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虽然他也许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上知天文地理,医卜星相,下通丝竹弹唱,蹴鞠射覆,举凡炼丹、炼器、阵法、易容亦是无一不精”;虽然两人曾经共度那么美好的一夜,夜色曾经迷蒙了她的双眼。但是这样的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是良配。她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的双修伴侣双手沾满了无辜的凡人的鲜血,也许他的修为中,不知吸取了多少人的本命精元,也许他从未在她面前取出来的本命法宝中,镇压了不知多少人的魂魄。这样的事情,只要想象一下,她便觉得全身爬满了小虫,不寒而栗。此刻她却无心缅怀自己尚未展开就要夭折的那份心情,因为有着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对于陈辰,如果说之前,她还犹豫看这陈辰的痴情上,在如果能确保自己性命无虞的前提下,帮助陈辰召回自己前世其余的魂魄,圆了他的相思。毕竟陈辰虽然是不择手段得到了凤飞卿,最后想必是真正爱上了她。否则他一身不知多少女人,为何偏偏还记挂着凤飞卿,守在她玉像所在的风华城,一心想要找回她。虽然这样的爱在她看来有些可怕,却因着那凤飞卿是自己前世的份上,对陈辰多了一份悲悯的心思。现在再给她选择,她只能咬牙说出三个字——“不可能”。凤飞卿在她看到的那一段时日。已是性情大变,连让人替她弑父都能做得出来,难保以后究竟变成何等模样,她的修为想必也不弱,加上之前艳倾崎韵海的名头,裙下拜臣无数,连白虎那种注定一生孤独,不可能动情的神兽也似乎对她动了情,除了秦霜目前拥有的三魂外,所剩下的四种魂魄包含的又都是不好的情绪。若是她真回来了,崎韵海想必就要大乱了。而现在的崎韵海,已是血雨腥风。再也经不起更多了。
雪白的脚掌踩在砂石之上,她却感受不到疼痛。大家闺秀不可轻易露出玉足,只有贫家女儿才可能光脚在田中耕作,她自然知道的。只是她本不是被当做大家闺秀教养长大,对此倒也不甚在意。端木淩不可能拿衣衫和鞋袜给她,而她,已经等不得了。更准确地说,那绯衣女子恐怕已经等不得了。只是脚心传来的热度提醒着她,这里遭受了何等的肆虐。不过海籁城似乎比别的城市强些,由于城墙和房屋的特殊材质。竟而还没有被烧成焦土。只是城中人迹全无,她越走越是沉重,转过一个路口。飞奔两步,进了那曾经来过的小屋之中。屋内干干净净,便如被崎韵海水洗刷了一般,想必那些魔宗修士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收进储物袋中了。毕竟魔修人数众多。分配起来财物可谓僧多粥少,出现这种场景有何稀奇?
她在屋内屋外徒劳地转了两圈。神念也放了开来,终于确认没有人了。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屋内此刻空的雪洞一般,一个凡人女子如何藏身也不可能避过修士的耳目。只是也没有任何血迹,她犹自不肯死心。端木淩之前见她状若疯狂的样子,也就没有拦她,闲庭信步般地跟在她身后,似乎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一般。来到这里,似乎也有了一些印象:“只是你那天盯住的那个女子家?我记得你还跑来对她做了些举动。”
秦霜一言不发,无头苍蝇般乱转着。端木淩看不下去了,一把按住她。他用上了灵力,秦霜此刻修为被封,除了身体强悍些,比起凡人也强不了多少,登时动弹不得。只是端木淩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终于看向了端木淩。
端木淩说的是:“既然是年轻女子,想必此刻还没有死透。”
秦霜心一沉,却无暇去仔细回味这句话中包含的意味,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祈求的目光。年轻女子,想必还没有死透?不必说这其中隐藏着什么,魔道功法中有不少采补的阴狠法子,活生生将人采补至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若是还活着总比死了好。
端木淩看她一眼,取出一只传音玉符:“传我号令,海籁城冷柳街东头第一家院子里抓的女人,立刻送到我营帐之中,无论现在死活如何,不准动任何手脚。”
秦霜不知怎样走回那巨大的营帐中,更无心打量被灵兽皮毛装饰得华美的营帐,坐立不安,目光不时地看向帐门口。端木淩忽然凑了过来,热气暖暖地呼到她的脖颈中:“看你的样子,恐怕那女子对她而言不止是萍水相逢的路人那么简单吧?当日你倒瞒得深,连我都没能看出端倪,不知她如果还活着,你该如何谢我?”
秦霜对着他怒目而视,人都被他手下的魔修折磨得生死不知了,居然还敢谈谢。只是看来自己不付出些什么,端木淩恐怕就连尸身也不肯给她的。以现在她的状况,想要从端木淩手中夺人谈何容易。
有人掀帐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似乎有些暧昧的场景,那人视而不见一般说道:“大人,人是八十一小队的李潜带走的,现在还有一口气,此刻正在帐外。”
端木淩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