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官道上,秋雾还没有散,目之所及均像隔了层薄纱般迷迷蒙蒙的。远远响起“得得”的马蹄声,与车轮前进发出的吱呀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有些诡异。
赶车的并非寻常车夫,而是一个细眉细目的小童,穿着一件墨绿衫子,年纪尚轻,手法却很老道,马儿被侍弄的服服帖帖,跑得分外稳当。
“到哪儿了?”
一声哈欠,马车帘子被撩开,探出一张脸,正是白术。
“白公子,你醒了!”一路安静的沈金银听见白术声音,两眼陡然放光,殷勤招呼着。
此时的白术,道士袍已经换成一身浅杏黄的衣衫,腰带玉坠,一样不差。他本就生得清俊,这么一来,活脱脱是个贵公子模样。一声“白公子”,没有丝毫别扭之感。
白术应了声,左顾右盼一番,眼见还是在山林中,便失了兴趣,又缩回车内。沈金银见状,回身欲跟着他往马车里钻。
也真奇了,那些马儿依旧十分淡定地往前跑,一步不错,仿佛有个看不见的老把式在控制着一般。
“小金,好好赶车。”易安淡然道。
侍从撇撇嘴,恋恋不舍地看了白术一眼,又放下帘子,悻悻坐了回去。
这一声总算让白术清醒了些,转头看易安。
后者衣冠整齐,神清气爽,想必已经醒来多时,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易兄见笑了。”白术尽量装作不在意地说。
“无妨,连夜赶路,确实难捱。”易安说罢,抬眼往外看了看,又道:“看样子就快入城了,今晚找地方好好休息一番吧。”
白术闻言,自然大力点头。
几人离开青云镇已有四五日,原本白术心中还有些忐忑,不过几日下来,他发现易安实在是个求之不得的好同伴。
性情温和,善解人意,修为高深莫测……更重要的是,出手很是阔绰——别的不说,就是这马车,也是他一手置办。
从沈家得的谢仪,白术转眼间就存进了钱庄,身上还是一穷二白。既然有人这么大方,他自然乐得沾光。
再加上易安似乎真的对那晚之事全无印象,这么一来,白术仅有的一点抵触心思也便烟消云散了,两人开始称兄道弟。
听说白术要找《五行大合术》,易安微皱眉头,道:“我竟不曾听过,想来确实隐秘。白兄这般招摇,恐怕不妥。”
白术看看身上要多显眼有多显眼的道袍,觉得很有道理,便依易安之言,两人扮作出行的世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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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忽然一个急停,座位上呼呼大睡的白狼给甩到地上,顿时惊醒;正喝水的白术没防备,被洒了一身,
“怎么回事?”易安连忙替他擦着,一边扬声问。
小金道:“少爷,路边有个人。”
两人下车,果然见路边草丛里躺了一名穿长衫的男子,年约二十五六,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易安盯了片刻,眉梢一挑,转身欲走,身后白术却“哎呀”一声,凑了上去,蹲在那人身边左看右看,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儿呢。”
说罢,将那人袖子掳上去,露出一截手腕,细长的指头便搭上去,凝神细辨。
易安看他急着救人,微微有些吃惊,又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这小道士,虽然喜欢使些小把戏,心地却难得单纯得很。
连易安自己也没发觉,他看向白术的目光,已经不是最初那般只为寻开心了。
白术沉吟片刻,回头道:“小金,快拿我的药箱来。”
小金闻言,屁颠屁颠跑回车内,从包袱里翻出个药箱给白术,然后欢欢喜喜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一脸满足。
白术早就发现这小侍童似乎特别喜欢自己,也没在意,从里头翻出一个布包,顺势展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银针,粗略望去竟有几百根。
小金不知为何轻呼一声,落在白术身上的目光愈发热烈。
白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干咳几声,抽出一根银针,用三指捏住,静心片刻,便轻轻刺入那人前发际正中半寸处的“神庭穴”,慢慢捻动。
没多久,那人紧闭的眼皮似乎有了松动之象,白术面色微喜,又抽出数根银针,十指间银光飞闪,令人目不暇接。
约一炷香后,他将所有针都收入针袋,道:“应当无大碍了。”
那人周身已经恢复血色,面上表情也甚为安详,只是还未清醒。
白术左看右看,有些为难地对易安说:“易兄,此处少有人烟,若将这人放置不管,恐怕不妙……能否带他到城中再作打算?”
易安看了看白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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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再次启程,因为车里多了个昏迷不醒的人,速度比先前慢了不少。
不知为何,白狼反应极其激烈,从那人上车开始便烦躁不安,低声嘶吼个不停,几次冲上去啃咬。
白术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