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沉默后,忽地松开穆南山,径直往屋外冲去。
霍木兰大吓一跳,便要拦住他,这时屋外忽冲来两个人,各自行色匆匆,竟是被解救出来的唐翎和唐采竹贴身侍卫唐佑。
唐翎进门便和唐门主撞个正面,看他一脸泪痕,登时大惊道:“爹,怎么了?!”
唐门主悲愤难当,这一时刻只想抓回云臻替唐采竹报仇,故忍泪厉声道:“进去照顾好你姐姐,我去去便来!”言罢大步一迈,从唐翎身边擦过,健步如飞往云府外奔去。
唐翎看他如此神色,霎时忐忑不安,赶到榻边来一看,当下吓得面色如土,便是随他而来的唐佑也不禁惊惶失措,痛声道:“大小姐!”
唐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看着唐采竹道:“阿姐……”右手颤抖着伸出来,轻轻覆在她浸满鲜血的衣衫上,触碰着那未干的血迹,登时明白过来刚才父亲为何会是那副模样,他双眸一湿,目色在灯影里骤然森寒下来,咬着牙道:“谁干的……是谁干的?!”
霍木兰从未见过如此动怒的唐翎,心知他在唐门中和唐采竹关系最为要好,此刻定承受不住这丧亲之痛,当下赶过来按住他肩膀道:“唐翎……你冷静冷静,你爹已经去给唐姑娘报仇了。”
唐翎这厢哪有心思听霍木兰劝慰,顾自攥紧双拳来,回头一望,正看到窗边呆立的穆南山。他曾在后山树林和穆南山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位居魔教剑皇,故而这时立刻变色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南山神情迷惘,满眼是泪,痴痴看着几步之遥的唐采竹,显然没有听到唐翎的质问,霍木兰明晓穆南山心中之痛,便在旁替他解释道:“你姐姐先前被云臻劫走,是穆大哥去救她回来的,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唐翎的泪珠从眼中坠下来,瞪着穆南山,忽地想到什么,皱着眉道:“怎么魔教剑皇大人……也认识我姐姐么?”
穆南山登时一震,双眉一敛道:“不……不认识。”眼神颤抖,恋恋不舍地移开唐采竹面容,沙哑道:“我和令姐……并不认识,只是偶然看见,施手相救……”
霍木兰在旁听得这一句话,止不住胸中一酸,原是想到穆南山这番否认是为顾及唐采竹声名,无奈之下忍痛而为,却在感伤时分,听得唐翎在一旁森然道:“不认识?不认识……又怎会为阿姐流眼泪呢!”
穆南山和霍木兰均是一颤,然一人是心虚,一人是骇异,霍木兰拉着唐翎道:“唐翎,你这是干什么?”
唐翎竟一把推开她,愤然站起身来,道:“我说萧瑟瑟那丫头怎么会突然出现,原来……原来是剑皇大人带她来的啊!她若不来,她若不出现……阿姐就不会因为救她而被云臻抓走!之后就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到这里,声音竟是悲愤大喊出来,热泪也从发红的双眼中夺眶而出。
屋中各人立时大震,惶惶难以置信地看着唐翎,便是穆南山眼中含着的泪水也在这一刻掉落下来,哑声道:“你说什么?”
唐翎脸色铁青,冲上前去拽起他衣襟道:“还能是什么?……难怪阿姐以前常说,天月教的人不可接近……我以往还笑她观念迂腐,不懂人情,现在才知那时的自己多么愚蠢!你们魔教……真是害人不浅啊!”
霍木兰双眸一涩,眼看情势不妙,忙赶过来拉住唐翎道:“唐翎,你姐姐是被云臻所杀,你不要迁怒穆大哥……”
唐翎拳头收紧,死死盯着穆南山道:“我哪有迁怒他?你看他哭成这个样子,不是愧疚是什么?!”痛声喊完,忽又意识到什么,探近细看穆南山容颜,寒声道:“等等……”一点一点逼近他脸庞,看着他灯影下清晰的眉眼道:“怎么你的脸……和阿姐身边的那个女孩这么像……”
穆南山霎时大震,猛地推开他道:“你别胡说!唐姑娘清清白白……她身边的孩子怎会跟我相像?!”说及此处,登时心慌无比,却也更发悲痛欲绝,咬着牙忍住眼泪道:“我……我不过是看唐门主爱女心切……这才感动流泪罢了,你别胡思乱想……”垂下双眸用力呼吸,拼命稳住胸中激荡思绪,然一颗心还是在突突跳动,仿佛虽是都要迸出喉中来。
唐翎敛眉看着他,少顷之后,逐渐平复心中激动情绪,冷冷道:“既然没关系,那便请你离开,我唐门中人不想看到你!”
穆南山心中一痛,低声道:“好,我离开……”双腿如铅,费尽力气方迈开一步来,颤巍巍地走过霍木兰身边,眼神游移在地,竟始终不敢再看榻上的唐采竹一眼。
屋外夜色茫茫,一地月影像无数被剪碎的桐叶花瓣,洒落在血迹斑驳的石地上,飞舞在满目虚空里,穆南山一步一步地走着,整个人如同堕入深渊,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虚浮无力,却也那么沉重如铁。
耳边哭泣之声并未消失,远处还有那尖锐的杀伐打斗之音响彻天际,目之所及全是疮痍血腥之景,将这清风明月中幽寂的夜色掩埋在死亡和杀戮下,多像当年他逃亡进冀州桐林的那个夜晚,然那为他守候在月下的少女,却已成为永远的回忆。
“是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