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夏日昼长,但霍木兰和沈未已走出清音阁时,西边暮色已经消散,山中夜色冥冥,阶外流泉清音,花草芬芳在晚风中飘曳至鼻端来,一嗅便令人心旷神怡。
秋千水站在石阶下边等候,一身雪衫飘飘似仙,在风里一起一落,实在似白璧无瑕,出尘脱俗,然霍木兰看在眼中,却是满肚腹诽,对着沈未已嘟嚷道:“你老实说,什么时候和这个狐狸精认识的?”
沈未已一愣,“狐狸精?”顺着她下巴一点处看去,得见下边对自己凝眸微笑之人,方会意道:“噢,三年前,她来小筑求医过。”
霍木兰挑眉道:“那她当时也是穿着白衣衫?”
沈未已眉峰一蹙,想了一想,道:“不记得了,大概是吧。”
霍木兰听后颇为满意,但还是板着脸来,故作不快道:“哼,肯定是她看上你了,所以才学着你穿的。”
沈未已啼笑皆非,探手往她后脑袋一按,揉着那如波秀发道:“想太多。”
霍木兰被他那粗粝大手弄得又舒服又难受,扭开头躲到一边,便要驳他,忽听得脚边一声细细的“贱人”,低头一瞧,竟看到蒋青儿那幽怨眼神,一时不由恼怒,横眉道:“把你害成这样的人又不是我,你骂我干什么?”
蒋青儿跪着她脚边下一级石阶上,仰着头冷笑,脸上被林笑南扇过的红印还未消散,显得她这遍布伤疤的脸更加丑陋。
蒋青儿虽然抬着头,但眼睛并没有霍木兰的影子,只映着夜幕中纷纷吹卷的落叶,森然道:“我就是想不明白,凭什么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女可以得到男人的宠爱,我蒋青儿却不能!”
霍木兰握着沈未已的手蓦地一颤,面色竟有些不自然道:“你想多了,没这回事。”言罢,拉着沈未已便往下走,蒋青儿喊住她道:“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
霍木兰闻声一顿,愤懑中听蒋青儿嗤笑道:“放心,我师父现在对我厌恶至极,我可不敢再冒着惹她生气的风险,来跟你这贱人瞎计较。”
霍木兰淡声道:“那就请你把嘴巴闭上,比起在这和我较劲,还是自求多福的好。”
蒋青儿气得一噎,便要再狠狠斥她几句,秋千水已从下边施施然走来,用严厉眼的神制止住她,继而对沈未已和霍木兰礼貌一笑,道:“时候不早,二位随我下山吧。”
霍木兰对她淡淡一笑,道:“不必,下山的路我知道,秋姑娘既然有空,倒不妨留下来看着你这师妹,免得她又捅破谁的心窝子来。”言罢,眼角朝蒋青儿轻轻一挑,还不等秋千水回话,便已拉着沈未已大步走下石阶走去。
秋千水自然是恼火不已,但又寻不出破解之法,整个人便呆呆的站在原地,气得双腮胀红,熟不知这厢沈未已也是蹙起眉来,回头朝她一望,又对霍木兰道:“木兰,这样未免有些失礼。”
“失什么礼?”霍木兰一脸无谓,边走边道,“我就是不喜欢她,就是看不惯她,你若非要她送,那便自己回去。”
沈未已一愣,不知她为何忽然生气,想起适才被蒋青儿诋毁之事,方稍加明晓,劝慰道:“那人无稽之言,你不必往心里去。”
霍木兰胸中酸涩,然除开被蒋青儿羞辱之事外,更多惴惴不安,二人走到山道边,她忽地站定脚步,道:“那她所言若是真的呢?”
沈未已不明其意,蹙眉看着她,霍木兰垂睫思忖一番,又仰起头来,对上他那双清澈的星眸,道:“那我若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小妖女呢?”
风清月明中,她此时神色格外严肃,也莫名哀切,竟让沈未已心头一阵不安。
二人站在山色婆娑里相顾默然,许久后,才见沈未已抿住双唇,探手捧起霍木兰微凉的脸颊来,笃定道:“那我便将你所伤之人全部救活来,好不好?”
霍木兰闻言一愣,想起雪山冰棺中沉睡两年之久的白露,苦笑道:“你当你是华佗再世么?”
沈未已淡笑道:“我不知,但我可以为你一试。”
霍木兰呆呆瞅着他,再笑不出来,沈未已以为她还为蒋青儿之事郁郁难欢,便接着道:“以前真的那么坏,杀了那么多人么?”话虽如此,然语气中尽是淡淡的宠爱和纵容。
霍木兰暗里攥紧袖里的双手,低头道:“我以前不是说过么,人在江湖,打打杀杀是难免的事……怎么,你嫌我坏了?”
沈未已哑然失笑,道:“你坏我倒不觉得,只是脾气嘛,难免有些犟。”
霍木兰双眸一亮,急忙道:“脾气我可以改!只要你……不嫌我的过往。”说着人竟不自觉贴到他胸前去,期冀地看着他。
沈未已便顺势把她一搂,轻轻拥着她道:“我们都有过往,但是过往不重要。”
霍木兰一愣,只听沈未已在她耳畔道:“我要的是以后,我们的以后。”
山道边晚风阵阵,吹得沈未已这一句话格外柔和,又格外飘渺,似有似无一般,让霍木兰眼中酸涩,胸中不安,挨紧他道:“你一定要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
沈未已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