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河岸被水上夕照烘成一片淡金色,绿柳白鹭在其中飞升,和煦春风下,他一双桃花眼竟还是如儿时那般,不管如何,都似乎有笑意闪烁,明媚而柔软。
霍木兰呆了一呆,睁大眼打量面前这人,竟觉忽然觉得有些光彩夺目,头晕眼花,许久才反应过来,蹙眉道:“唐胖子?”
唐翎神采飞扬的脸立时一变,皱眉道:“你怎么还这么叫我?”
熟料霍木兰毫不在意,只上下将他细细看了一番,待见往日圆滚滚的小少年果真长成潇洒挺拔的俊男儿,不由欷歔一声,感慨道:“难怪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唐翎一笑道:“我早便说过了,待小爷我下次和你见面,定是最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时候!”桃花眼微微一眯,在柳絮翩动映衬下看着霍木兰,期待道:“如何?”
他脸型俊小,肤色白皙,加之春光陪衬,更显是明眸秀目,俊美非凡,哪还有曾经半点圆润憨傻模样,简直一勾魂夺魄的桃花少年郎。
霍木兰嗤地一笑,双手负背,沿着河岸走开道:“凑合。”
唐翎状似不满,迈步跟来道:“比之云旭如何?”
水草拂动中,霍木兰身形一震,转头来瞪着唐翎道:“别跟我提他!”
唐翎表情复杂,但眉眼中却有掩饰不去的欣慰之意,试探着道:“你和他……真的分开了?”
“是又如何?”霍木兰脸色更沉,但心头已不再似当初那般愤怒涌动。
唐翎微笑道:“很好。”目中柔光闪烁。
霍木兰不明所以,气道:“好什么好?”横了他一眼,偏头复而前行,如火身影拂柳穿花而去,在一片绿荫中时隐时现,好似山水外遍野飞红。
唐翎挑唇一笑,片刻后,拖着一条伤腿追上来道:“木兰,你去哪儿?”
霍木兰道:“千雪山庄。”
唐翎道:“先随我去临城酒肆如何?”
霍木兰想也不想,便道:“不去。”
唐翎在后并不放弃,认真道:“你我二人多年不见,今日相逢,总要叙旧一场,把酒言欢吧?”
霍木兰头也不回,冷道:“我没空。”
唐翎无法,终是蹙紧眉头,一蹦一跳地赶上来,拉住霍木兰手臂道:“我真的有话跟你说。”
水岸边白鹭飞掠,振翼声、凫水声起伏不绝,使得唐翎这一句话变得有些低沉,沙沙地没入霍木兰耳中。她停下脚步来,抬头往他一看,见他一脸痛苦神色,才想起他腿上受伤一事,蹙眉道:“你的腿没事吧?”
唐翎得见霍木兰关切之色,当下心头一暖,却故作痛苦之状道:“啊……似乎快不行了。”双膝一软,坐倒在河滩上,眼巴巴看着霍木兰,熟料霍木兰竟是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将目光一敛后,便大摇大摆往前走开,对唐翎受伤之态视若无睹。
唐翎气急,咬牙道:“霍木兰,给我站住!”
霍木兰更不停顿,唐翎无奈,只得侧着身子挪上前来,气狠狠道:“霍木兰,你这人心肠怎么还是这般狠?我好歹是因你才受伤的!”
霍木兰听后,脚下步履一停,朝唐翎道:“那是你自己多事,活该。”
唐翎薄唇一抿,认真看着霍木兰,片刻道:“那就算我活该,你便不能关心下我么?”
他眉眼明媚,在水岸春风下格外温暖,然声音却渗着受伤之意,使得霍木兰心头微微一震,偏开头道:“你还是离我远点吧。”大步前行几步,目光在柔光下变得阴狠毒辣起来,“现在唐门中人,我见一个想杀一个。”
唐翎脸上神采一僵,想起近日来青城山大小事件,原本满腹玩笑之言再说不出来。
早在半月前,青城被灭一事便传遍中原武林,他便是远在汴梁,也对此事耳熟能详。他身为霍木兰故友,自是对其处境状况十分关怀,当下屡次恳请母亲,放他回蜀中一看,半月舟车劳顿,日夜祈祷,总算盼得她安然无恙的消息。
唐翎坐在河滩上,眼睁睁看着霍木兰渐行渐远,待她真要消失在视野中时,才翻动窄袖,放出一枚飞镖往她后背激射去。
霍木兰耳听风声迫来,当下一凛,拔刀将飞镖打落在地,回过头来道:“干什么?!”
唐翎坐在地上道:“等我。”
霍木兰一愣,隔着岸上一片水草,看着唐翎满脸委屈地站起来,拍一拍身上灰尘,蓦地就想起了六年前,那个时常遭人欺负的小胖子被人推翻在地,手上拿着的两串糖葫芦沾满灰尘的情形。
那时他气得眼睛都红了,却偏生不敢发作,只在众人挤兑声散去后,一个人默默爬起身来,宝贝般拾起地上的糖葫芦。孤单的身影映在夕阳下,分明肥胖,却让人觉得那么单薄。
很多日后,一群少年和一个少女远行踏青,他默不作声尾随在后,不和一人交谈,只趁云旭和连溢一行上山打猎时,偷偷来告诉她道:“上次的糖葫芦被我弄脏了,我今天重新请你,你等我。”
说完,一个人屁颠屁颠跑回树下去,从小包袱中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