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李未央眼睛里掠过一丝感伤,面上却只是云淡风轻:“看见你这样,我也觉得十分美满了。”却不说是什么原因,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对孙沿君的明媚和天真,都是羡慕的,包括如今她马上要做母亲的这种幸福的心情,她也都能够体会,可惜,这一生,她也许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她没有爱,没有感情,没有婚姻,所以她也不会有孩子。但是,看着孙沿君,她莫名也觉得欢喜起来,全然的,替她欢喜。
“待会儿,我就让人去请王太医。”李未央笑道。
“不不!千万别!这样一来就要惊动老夫人和我婆婆,她那个人,你是知道的,芝麻大的事情也要宣扬的人尽皆知,我已经跟我娘说过,她说从前我姑姑就用过一个老大夫,是个老神医,特别擅长给妇人看病的……”
李未央不由诧异:“京都有这样的大夫么?”
“有的。”孙沿君低声答道:“他被人称为带下医,擅长的就是给女人们瞧病,京都的大小姐们有个月事不调,久不怀孕的夫人们想要怀孕生子,都要千方百计地去寻他。”
“带下”指腰带以下或带脉以下的部位,妇人多“带下”病,所以大历称专门治疗妇人疾病的大夫为带下医。
李未央沉吟片刻,点头,道:“你有自己熟悉的大夫,其实是最好的。”哪个大家族都有喜欢用的大夫,大多数的女子成亲生子后也不会轻易更换大夫,就像是老夫人除了请王太医来瞧病,很少相信别人一样。
孙沿君又道:“你冬日里不是总说身体寒冷吗,这个也可以治,让他开几服药帮你调理一下,很快就能除根。”
李未央挑眉:“真有如此神奇?”
孙沿君理所当然地点头,道:“他的师父是前朝太医院被人称为神手的刘院判,也是十分出名的带下医,专门给宫中那些娘娘们瞧病的。可是后来有一次,末帝宠爱的丽妃娘娘要生产,却是横生倒养,产婆等人都不管用,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却都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招来了刘院判——”
寻常人家生产,若非到了紧要时刻,万不可能让大夫进入产房,因为大夫多是男子。更遑论是宫中的妃子,照顾她们的都是太监,哪怕是见到太医也都是离得远远地询问病症,接生——那是想都不要想的,李未央蹙起眉头:“然后呢?”
孙沿君道:“孩子是接生下来了,可是不过三天,这刘院判便得了急病病死,当时他的徒弟们或死或散,还有些被遣回原籍休养……我说的这个姜大夫也是这样,前朝的时候始终不敢在京都露面,直到这一朝,他才重新开始行医。”
“这……未免太出奇了……”李未央喃喃自语。
“是啊,想到都觉得不寒而栗,哪儿有那么巧合就突然得急病死了呢。”孙沿君摇头道。
李未央乌黑的眸子里含着一层沉郁:“帝王之心不可揣测,有时候你帮助他们做了事,反过来还要被杀。”
孙沿君见她沉思,便道:“这些也都不提了,这姜大夫一到了京都,可是万万闲不下来的。我今天下午就去瞧瞧这位大夫,你跟我一起去吧,也看看你畏寒的毛病。”
李未央摇了摇头,道:“下午老夫人请了人来唱戏,让我作陪,我就不和你去了,若是确定了消息,回头可得告诉我。”
孙沿君便只是笑,笑容看起来像是三月春天里的桃花一样清新,充满期望:“好,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李未央看着孙沿君离开,笑容不觉深了些。可是这时候她还没有想到,一切后来会发生那样大的变化,变化大到连她都无法接受。
晚上,老夫人请了戏班子唱戏,二夫人、李常茹等人都在院子里坐着,蒋月兰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参加,而李未央则静静坐着,饮茶、看戏,难得的悠闲。
就在一出戏完了,老夫人命人打赏的时候,却突然看到李府管家面无人色地进来,他身后还领了一个婢女,李未央一眼认出那是孙沿君寻常带着的柳儿,柳儿还没有到老夫人跟前,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难道出了什么事?!李未央第一个注意到,只觉得心底有一股寒气升上来,迅速地站起来,走过去,对老夫人低声道:“老夫人,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您瞧!”
老夫人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不由皱了皱眉头,原本很好的心情也一下子被打扰了,她挥了挥手,示意那戏班子都停下来:“柳儿,你哭什么!”
柳儿只顾着哭,却是不敢说话。
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二夫人劈头盖脸骂道:“你这个丫头哑巴了吗?没听见老夫人问你话!跟你主子学的没有规矩!”
柳儿跟着孙沿君久了,学得一副主子的脾气,快人快语,从来不曾露出这种神情。李未央脸上一丝笑容都没了,不知怎么一阵冰冷的寒意从心底生出,并且不断扩大。良久,她才听到自己用僵硬的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儿见到李未央关切,这才扑过去抓住她的裙摆,小声哭诉道:“事关重大,奴婢不敢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