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早早就有人来叫门。凌仪蓉刚穿好衣裳,那个负责她的丫鬟就进来了,二话不说紧攥着她的手腕就往外面拖。
薛奶娘急忙跟了几步,那丫头转过身来,瞪了薛奶娘一眼,冷着声音解释道:“今儿要先回老家,所以带着姑娘们换身干净的衣裳!”
凌仪蓉冲着薛奶娘摆了摆手,就再次被拖着走起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太阳都出来了。凌仪蓉的头却立马开始犯晕,腿脚也变得柔软无力,只能依照着惯性跟在丫鬟的身后。
“嬷嬷,十四姑娘到了!”那丫头把凌仪蓉带到了一个宽阔的大院子里,对着于嬷嬷说了一声,就站到另一边去了。
凌仪蓉抬起晕乎乎的脑袋,四下里瞧了瞧。泾渭分明,分成两队。一边是统一着装、布料上佳的丫鬟队,另一边是破布烂衫、颓废欲死的庶女队。中间站着一位面容严肃幽冷的中年女子,想来就是于嬷嬷了。
凌仪蓉十分有眼色地站到了庶女队里,低垂着脑袋,轻轻吸了两口冷气,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些,不再那么晕。
“马上就要回老家去看看,今儿姑娘们要穿得整齐体面,现在把身上的衣裳脱了!”于嬷嬷象征意义地说了两句,就肃着声音发号施令。
站成一排的庶女们立马开始动作,这几日屈在于嬷嬷的淫威下,早就练成了服从的习惯。凌仪蓉穿得比较单薄,边脱边下意识地看向两边。队伍是按照年龄排行站的,十三、十五分站在她的两边。十三的眼睛还是肿的,显然昨晚哭得很严重,此刻只低着头脱衣裳。十五不像凌仪蓉那样骨瘦嶙峋,所以瞧起来要比她水灵些。
“姐姐,脱。”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众人下意识地看过去,原来是站在队伍末尾的十九,刚会说话的小娃娃,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对着一边正努力解衣扣的十八说话。
十八也很烦恼,她只不过比十九大一点儿,但是对于嬷嬷的恐惧,还是让她动起手来。
于嬷嬷的眼睛轻轻眯了眯,那些看向她们的人又纷纷转过脸来,继续脱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无人敢说一句话。
“嬷嬷,昨儿晚上风大雨大,二十姑娘恐怕是冻着了,没了!”一个晚来的丫头急匆匆地跑过来,身上都在打着颤,脸色苍白。
于嬷嬷的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再次看向十八、十九的时候,脸上露出几分烦恼的神色。
最终她还是放过了两个小娃娃,让两个丫鬟伺候她们脱衣裳。一排年岁不同、高低各异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大的刚及豆蔻,最小的就是排行十九了,才丁点儿大的小娃娃。全部都脱得光溜溜的,此刻她们不觉得可耻,只想着活命。
有丫头送来了装满水的木桶,每个姑娘旁边放一个,那些站在队伍里的丫头也分散开,走到自己负责的姑娘身边,拿起木桶里面小的木碗,舀起水往姑娘们的身上浇着。
微凉的水浇下来,让人忍不住打颤。好在这水估计是意思性地烧了一下,有些温度不至于将人冻僵。凌仪蓉的头上还裹着破布,伺候她的丫头不好帮她洗头,虽然动作看似粗鲁,实际上手下的力道还是把握着分寸。
通通洗好之后,一件件一模一样的裙衫被送了来,布料看起来和丫头们身上穿的差不多,只是颜色图案不同。在于嬷嬷的吩咐下,各人都穿上了新衣裳。
吃完了早膳,于嬷嬷放她们半个时辰收拾东西。凌仪蓉本来就没什么可带的,只把那包袱里的馒头分了一半给薛奶娘,自己就抱着剩下的半包袱馒头上了马车。
临走时,她特意回眸看了一眼自己住的地方。的确是个宽敞的大院子,空旷到让人害怕。一排排平房连接在一起,看起来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让她莫名地想到了监狱。她们就是被关起来的牢犯,现如今到了赶赴刑场的时刻。
马车分了好多辆,十九个庶女分三辆车坐了。于嬷嬷带来的人跟在后面,她们坐的马车外观是一样的,只是里面更加舒适。至于庶女们原先伺候的人,则一起挤在露天的驴车上。
她们要去的地方是滁州,那里是凌王的老家,祖庙就建在那里。和凌仪蓉坐在一辆车上的是十三到十九,总共七个人,几乎是人挤着人。她趁机向周围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里是不存在历史上的黎国。包括凌王爷在内,总共有四位异姓王。其他三家分别是冯、季、杜,各大世家也依附于四位异姓王,盘枝错节。
原先所居住的地方就是滁州的郊区,所以不到一日便到了凌王府的老家。十九个人下车的时候,都有些楞住了,眼前是一座奢华的大宅子。雕梁画栋,就连匾额都不一样。
到了祖宅,于嬷嬷就开始指挥人忙乱起来。直到分配了房间,她们似乎才察觉到自己身份的提高,三人一个大房间,里面有三张绣床,上面还挂着好看的蚊帐。房间分里外两个屋,有檀木制得衣柜,还有印着青花的瓷器。
凌仪蓉和十三、十五一个房间,待跟随的丫鬟都离开后,十三第一个就冲了进去。挑了一张位置中间的绣床,直接把身上的包袱甩到了床上,整个人也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