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尔这日很晚才回家。
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还没吃晚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也完全没有觉得这和自己的肚子空空如也正在咕噜噜地响有任何联系。
她只是在被子下面摸啊摸的,直到握住了乔思的手。
即使燕尔自己还没有察觉,但因为长时间亲密的相处,她已经越来越依赖乔思能带给她的安慰感了,不管是从身体还是从心理上,她都经常渴望着乔思的靠近。
当然,这也离不开乔思本人的努力。比如现在,即使乔思已经很困了,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十分关切地问她:“妻主,发生什么事情了?”
燕尔不答反问:“乔家对你,还有你妹妹一直都很不好吧?”
“……是啊。”男人迟疑了一下,低声回答,“大约是嫌弃我们丢了乔家的脸罢,有时候我觉得她们其实盼着我们……”
“什么?”
“有一次,乔芯……我的一个哥哥,是嫡出的。他现在已经出嫁啦,他出嫁前还住在家里时,经常会找我的麻烦,罚我不许吃饭,让管家扣我的月例,有一次还问我,特别认真地问我:‘你怎么不去死’。乔家……妻主你去乔家时没有见到,但是除了我,乔家里面个个都是美人,个个都很会说话办事,不像我这样长得不好,人也笨,她们大约是嫌我太丢人了。”
“胡说,你才不笨呢。”燕尔说,“而且你也很好看。”
“我脸上有疤,就那么把眉毛都给截掉了一段。只有一条半的眉毛多难看,而且疤痕怎么都遮不住,就算是用眉笔画上去也还是很古怪,我的眉毛唉……”
“今天我心情很不好。”燕尔忽然说。
乔思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的眉毛,追问燕尔:“为什么?”
“你知道吗?宋记是乔家的产业,宋杭是乔家的走狗。”燕尔撇了撇嘴,说。
“妻主,你……”乔思心情复杂地侧了侧身子,看着燕尔,轻声说,“就算妻主这样想,也不要和自己的东家生气呀。”
“嗯。”
“而且宋老板不是和妻主关系一直很好吗?妻主就算听说了,也好好好宽慰她,就说自己依旧把她当朋友,当可信任的人才好。好歹交情在呢,她总不会太对不起妻主。妻主可千万不要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不然……岂不是真的要把她往乔家那边推过去了?”
燕尔闷闷地说:“晚了。”
“什么晚了?”
我想我一定是在穿越过程中忘记带着我的情商和智商一起穿过来了——燕尔在心理默默地说,然后她抚摸着乔思的手指,低声对他说:“我当时也和你是一个想法,但一开口就变了味儿,还是没憋住……直接就质问了她。”
“然后呢?”乔思问。
“然后她说她准备照着乔栋……哦,照着你娘的意思来。”
“然后?”
“然后我就骂她是乔家的走狗。”燕尔说。
乔思默默无语。
夫妻两人都安静了好一阵,他才低声问:“妻主,没关系。”
“嗯?”
“我手里还有二三百两银子呢!没关系的,咱们明天就搬回城里去。”乔思说,“那大杂院虽然挤了些闹了些,但还更有人情味儿呢,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算宋老板要赶你出宋记,咱们也不怕的。”
“我没被赶出宋记。”燕尔说。
“咦?在你这么骂了她之后,她都没生气吗?”
“她特别高兴。”燕尔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再次强调,“哼,她居然特别高兴!”
“哦。”
“你说她混蛋不混蛋,白辜负了我的信任,我骂她的时候,她居然还特别高兴!”
“……其实吧,我也有点高兴。”乔思迟疑地说。
“为什么?”
“嗯,甚至不是有点高兴,而是特别高兴。”乔思回答,又翻身舒舒服服地平躺了回去。
“为什么呀?你在高兴什么呀?”燕尔推了推他的肩膀,问。
“我已经睡着了,妻主你自己想吧。”
燕尔默默无语地盯着乔思看了一阵,发现黑灯瞎火啥也看不出来,不由十分郁闷地握紧乔思的手,闭上了眼。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她就沉沉地睡着了。
在梦里,她还在悲催地抓挠着自己的头皮问:“宋杭你这个坏蛋,你在高兴神马啊?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好形象都破灭了,你居然还有脸高兴?你的良心难道跟着你的羞耻心一起私奔了吗?”
……
可是在宋杭乐得几乎都快睡不着了。
宋杭当然高兴。
她自己因为要和燕尔摊牌,提心吊胆了大半日。
她并不怕燕尔真的和她翻脸,却怕燕尔与她虚情假意。一时不能接受朋友可能的背叛而有吵闹,是可以解释可以澄清的。但以燕尔那一加一只能等于二,毫不变通的性子,若是真能开口说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