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声色地扶稳了他,并带着他向屋内走去。
这略显阴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还混杂着复杂的骚臭味道。
不过燕尔并不是因为这恶心的气味而皱起眉头的,她是因为自己怀里的人正在不断地发抖而感觉而控制不住地有些愤怒。
她因为自己并不清楚乔家的事情,又觉得应当顾忌着乔思的面子,所以硬是把这种愤怒压抑了下去。
她扶着乔思走到床边,拉着他的手一起摸了摸乔恩的额头。
触手一片滚烫。
燕尔咽了口吐沫,有些不确定地在乔思耳边说:“乔思,你妹妹病得很重,如果再不带她去看大夫,只怕……只怕会不太好。”
乔思咬咬牙,挺直了腰,侧头低声询问燕尔:“妻主,可以帮我抱妹妹出去吗?”
燕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
乔想没有等到燕尔夫妻出来,就先离开了。
虽然她并没有听到预想中,乔思崩溃的哭声或者燕尔愤怒的叫喊,可站在屋外满脸泪水的叶雨低头抹泪的样子,依旧让乔想很受了几分刺激。
在这之前,她打心眼里没有把乔思、乔恩兄妹二人看做是自己的血亲。
在此之前,她甚至与这对兄妹并不相识。
乔想的父亲,是乔家一处外宅里伺候花草的匠人的孩子,曾经只是个粗使的小厮,在那处外宅负责浣洗衣物,有时也负责些粗糙针线。一次,乔夫人去外宅里见客,喝醉了酒,就睡了他,也就有了乔想。
乔想就在那清冷的外宅里被养大,一直长到十余岁,才与父亲一起被接到乔家本宅来。
事实上,乔家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若不是乔想自己足够努力,也许会一辈子都被遗忘在那处很少有人到访的宅院里也说不准。难得进了乔家,她也格外用心地打量周围的一切,小心翼翼地推敲着处事。
在她看来,这乔家的后院,就像是一个缩小的后宫,乔夫人就像是那个女皇,而乔家正夫就像是凤后,其余受宠不受宠的侧夫、通房、小侍等等……则如同妃嫔。人一多,自然斗争不断。男人们争名分,孩子们争利益……在乔想的眼中,健康的兄弟姐妹都是随时会危害到自己的人,而像乔思这样几乎是已经完全废掉的人,则几乎等同于废物。
她瞧不起这样的废物。
所以说,她虽然早就从旁人处知道,乔恩已经被彻底废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触动,甚至真带着人来这里时,乔想还有心情耍嘴皮子,和燕尔吵架。
可是当她看到叶雨的泪时,却忽然意识到,那屋子里的人……其实和她是一样的。
不,不是他们和她一样,而是她和那屋子里已经被断了出路和未来的兄妹,是一样的。
乔想一直自诩聪明。这时候,她那聪明的小脑瓜里忽然涌出一个念头,让她意识到,在一些强权之下,再聪明的脑袋也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作为庶出子女,其实她和乔恩并无什么本质区别,都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性命和前途被握在别人手中的可怜虫。
她甚至开始想,带乔思来看变成这幅模样的乔恩——显然是十分不讨好的活。无论结果如何,她总会是会被乔思怨恨,同时也讨好不到自己的母亲的。
这样的活计,为什么乔家正夫不给旁人做,却要她来做。
说不准,已经不是能不能讨好的问题了,而是她还会惹了麻烦上身……
乔想心乱如麻,也顾不得自己本该守着直到送燕尔夫妻离开了。
她急匆匆地离开,决定窝回自己房间里去,泡一壶浓浓的热茶,然后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的生活与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