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就去吧,他不管了。
……
燕尔十分开心的把斧头丢给了乔思,自己换上了齐整的衣衫,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出了门。
结婚是没有什么所谓“法定婚假”的,甚至于这才是最初人们把婚礼安排在黄昏的缘故——就是因为即使结婚,也要照常上工,喜事自然也就不能办一整天,而要放到下工之后注1。所以即使她浑身都懒洋洋的很想窝回床上去和自己的男人多些温存,但还是必须对乔思说了再见,然后去上班。
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何况燕尔这样的半路上出家的伪书生,虽也勉强不算是文盲,但是连给人写讼书都勉强,更不要提取做教书先生这样的体面活了。她很是一番费劲脑筋之后,一头扎入了赌场,做了一家赌馆里的账房之一。
那家赌馆名叫宋记,是这座城里最大的一家赌馆了。
这大,不光是指它的占地面积大,更是指它所包含的赌博种类十分广泛。赌筛子,赌斗鸡,赌蛐蛐,赌麻将……每日里,熙熙攘攘的赌客们都挤满在宋记赌馆在街边一连三座三层小楼连同一直通向另一个街区的后院里。
前几年,从京城传来的风气,宋记还入了六七匹筋骨强健的马,时不时组织了城内其他富户连同小赌馆,每每凑出十几匹马来,在郊外的置了园子,每月赛马赌马。
五花八门的赌法,自然会给作为庄家的赌场带来五花八门的收入。
燕尔每日巳时起便当值,要坐在书案后,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数着筹码或铜钱,一直到午时才能稍歇一口气去稍微吃些茶点,随后就又需要坐回到算盘之前,一直工作到酉时太阳快要西落,有人来替班时,她才可以真正放松一下自己僵硬的手指,然后交接了账目回家去。
原本,算账这事儿应该是个智力活才对。可对于燕尔来讲,却简直完完全全就是体力活。
没有计算器和计算机的日子简直是太可怕了——她认为。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她每日下班时都会累得手指发抖,甚至到了拿不动筷子的地步。
甚至直到她已经做这工作做了两年的现在,燕尔每晚都会觉得手指酸疼,非要再揉捏活动一阵之后,才能稍好。
并且,这工作不光是累。
日复一日的打算盘,对于燕尔来讲,简直是每日都枯燥到空虚的地步。
这工作的唯一好处,大约只有一点,就是老板很好说话,非常讲理。
只看宋记的老板宋杭把生意做到这么大,不知赚了多少赌客的钱害了多少人倾家荡产,却依旧声誉不错,并无死敌也从未遇险就该能知道,她是个极会做生意,也极会做人的女人。
比如燕尔说自家有老爹要照顾,宋杭便给她安排了白班,而从不要求燕尔在赌场值夜,哪怕实际上入夜之后,才是赌场最热闹也最繁忙的时候。
比如燕尔有一次说每天打算盘很劳累,正常人都快疯了,求休息,宋杭思考之后居然给赌场里所有的人都排了休假——虽然仅仅是每月两个半天,但也远强于原本一月三十天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的连轴转。
再比如说,燕尔讲了自己要娶亲,又抱怨说男人婆家是高门大户,自己心理压力很各种大。宋杭便给燕尔又特别放了一日的假,提前结了半月的工资给她,这才让她能亲自盯着布置了新房,又娶了乔思,还体力充足地和乔思甜甜蜜蜜这样那样了一晚上。
也正因为如此,燕尔对宋杭的印象不错,言谈之中,也就总是不能避免地带出几分信任和亲近。
这一日,燕尔甚至还特别带了一对红鸡蛋,在午休的时候,送到了宋杭的眼前。
宋杭接过了红鸡蛋,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燕尔那眼巴巴的神情,随后才问道:“看你精神还挺不错?”
“是呀!”燕尔笑起来,“没娶亲时还紧张,娶亲以后发现真的很好,没有什么可不满意的,精神怎么能不好呢?”
“夫郎还不错?”
燕尔笑得嘴都快咧开了,得意忘形地对宋杭道:“非常不错!老板啊,真心话,结婚好啊,等您也娶了,就知道啦!心里有个可惦记的,不觉得空虚,干劲儿都足了呢!”
谁都知道,宋杭有钱有势,却一直拖到近三十岁都未成婚。
据说,她有那么一次差一点就娶亲了,却因为迷恋上一个小倌而悔婚。那未过门的男人听说自己被退了亲,羞恼重病而死,而那小倌……最终要的却是宋杭的钱,甚至不只是宋杭一个人的钱,依旧与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直到被捉奸在床,惹得宋杭再也不接近任何男人。
燕尔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杭的脸微微一僵,随后嘴角翘起假作温和地一笑,道:“你既然这么有干劲,中午也别歇了,继续去记帐去吧!”
这一下午,与燕尔一同工作的其他几位账房快乐极了。因为宋杭下的命令,燕尔一个下午负责了平时两倍的工作——相应地,其他人都闲了下来,有了更多休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