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一口水。不过,今日是他的命根子独女要成亲,这好消息让他即使身上难受,脸上也难得挂着笑意。
见燕尔进门,秦氏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道:“别听她们浑说……那大家的公子再不受宠,嫁过来也是委屈的,哪能容你连亲都不去迎一个?早就同你说……同你说过,定要去租借个马来!”
燕尔一脸苦笑,道:“我不是不舍得银子租马,可偏偏马队里温顺的马如今怀着崽快生,不适合来骑了,余下的看上去头高腿长的挺精神,可性子爆烈,我这从没骑过马的人也不敢上啊!”
“那你就租驴?”
“那驴和马比,是难看了点儿,但也不算很糟啊!那张果老倒骑驴不还是一段佳话呢吗?”
“胡扯,什么张果老李果老的!我可都听见了,那驴昨天干了一夜的活儿,今早也驼不动你了吧?”
燕尔垂头丧气道:“是。”
“那你就只好走着去迎亲了?”
“是啊!”燕尔摸了摸鼻子,蔫蔫道,“就怕这回更要让送亲的笑话了。我早就说,娶谁都是一样的过日子,随便有个男人就成了。爹你非说这个从大宅院里出来的好,我也就应了。看如今瞧着,简直是麻烦……也不见就比咱这杂院里的男人强在哪里,倒是这么娇气,今后还不知得让人怎么伺候着呢!”
“媒妁之言,不容反悔!”秦氏一撇嘴,毫不在乎道,“丢脸你也去迎亲去!都二十二岁还没结婚,就你这混赖性子指望咱院子里的谁来嫁?有个人肯下嫁给你就不错啦,少挑三拣四!”
“还不如不结婚呢!”
“胡说!你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迎亲!”
秦氏一抬手,一碗冷茶泼到了燕尔脚前,溅起来的水星湿了她的衣角。
燕尔也顾不上她的大红婚衣了,苦着张脸退了出来,抬脚往院外走,一面走,一面心里打鼓。
不同于乔思的父母都不管事儿,燕尔的爹可是个什么都干管都敢做的泼辣货。不然,他也不能带着燕尔一个小姑娘在这种地方一过十几年,还未曾被人占走过便宜。秦氏有时候连别人家打了架翻了醋的,都要去凑个热闹管上一管,如今得了希望又怎么会再放任燕尔自己毁自己的姻缘?他当爹的全权为燕尔做了主,只支使女儿照着他的意思按部就班地来,非要把婚事在可能的范围内尽量办得妥帖了才成。
燕尔对这事儿本就不热衷,最初乐得清闲不过脑子。
可事到临头,她简直要打退堂鼓,不由有点后悔当初干嘛要觉得跟谁结婚都一样,就没对男方的事儿多关心关心,了解点儿细节内容。
听说——小姑子将来也要搬来一起住?也不知道这男人好不好相处,那小姑子又究竟是病成了什么模样……
各种问题乱七八糟地塞在燕尔的心里,堵得她心神不宁,却又无法可想。
她只能机械地往外走,穿过扭曲的胡同,一眼就瞧见了乔思的花轿正停在弄堂之外。
……
弄堂太窄,轿子抬不进去。
说媒的媒公公正绕着花轿急得团团转,竟闹笑话给轿夫取笑了。得亏燕尔来了,不然乔思怕是只能坐在花轿里等到地老天荒了。
可是燕尔自己没有什么自豪的感觉,她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第一次如此明确了自己要拥护一夫一妻制的决心——结婚这事儿太他娘的麻烦了!来这么一次就快死人了,谁还有勇气二婚啊!
她鼓足勇气,拿出平时在杂院里耍混犯赖的气势,在两个轿夫充满怀疑的目光里径直上前,推开了媒公公,一把掀开了轿帘,道:“乔公子请下轿吧,路窄,只能走着过去了!”
乔思头上遮着红盖头,坐在轿子里也是心乱如麻。
他之前也是自信满满,可现在却生怕自己掀开盖头走路,看到的不光是脏污的小路,还有什么獐头鼠目或肥头大耳又性格暴躁的女人——这是他的一辈子啊,哪怕他没有太多挑的余地,可怎么事前就没想起多打听打听细节呢?早点知道,也好准备应对呀!
正自责后悔时,乔思猛然听到完全陌生的女音喊他,又听媒公公在一旁直叫“燕姑娘”——便知道是自己的妻主来了。他更加紧张起来,紧张得手指都攥成了拳,一动也不动得。
乔思不知道,他的安静落在燕尔的眼中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燕尔目光看向媒公公,目露疑惑——他是听不见声音?还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