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也因此被扒走树皮,最后生命枯竭死于自己生长的泥土里。
已经很久没有和家人来往过消息了,但时常的,他能从去镇上探亲的村民口中了解到一些路家的事情,比如,方雨心最后还是走了,在那一场闹得周口镇天翻地覆的闹剧里,她也是故事中时常被提起的主人公之一,放弃了自己的儿子去组建新的家庭,这么多年下来,路文良并不是没有怨恨过她的,但时至今日,早已不知道多少年,他对于母亲的印象,也已经慢慢从那个浓墨重彩的不负责任的母亲变成了如今这个除了血缘毫无关系的陌生女人。
她就这样静悄悄的走了,在路功将路文良打的奄奄一息的时候,沉默的龟缩起来,在新闻媒体因为路功的恶行寻找另一个合法监护人的时候,,从头到尾都不肯出面,而如今,在路文良即将参加中考的六月,和她的新一任丈夫赵志安,带着受到万千宠爱的路婷婷,离开了周口镇。
路文良实际上心里也有点数,路婷婷还真的有很大可能就不是路功亲生的孩子,和方雨心结婚的那个男人路文良曾经见过一面,很显然是个有文化的人,比路功年轻、英俊,也有味道,但只有眉毛看起来是乱糟糟的,而恰好,路婷婷也有对一模一样乱糟糟的眉毛。
从小,对路婷婷和路文良,方雨心就是不一样的,不同于重男轻女的路功,方雨心每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路婷婷,对于方雨心这个有文化又美丽的妻子路功可以说是非常珍惜的,也因为方雨心的原因,虽然重男轻女,但路功仍旧难免更加关心自己的女儿。
就好像赶集时因为座位不够总被单独留下一样,这种区别对待的生活路文良十几年都这样过来了。
直到方雨心闹大了事情直接离婚,他才隐约的察觉到某些不对。
上辈子,她就决绝的抛下了路文良,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传回来一丁点消息。
这一生,在路文良再见她一眼前,方雨心同样迫切的离开了。
在林子里就这样沉默的坐到了黄昏,夜幕即将降临之前,路文良沉默的回到了家里,迎着闪烁的星光,等待他的是为止的未来。
七月中旬,市一中给他发来了通知书,路文良中考考出了六百三十七分的好成绩,比起市一中的分数线要高出了二十余分,在全市排名第二十五,在县城,排名第二,金正恩班长总分比他多四分,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虽然中考的消息并没有高考那样引人瞩目,但再次夺得县城头筹的县一中仍旧兴奋的在县城广播台来回滚动庆祝,中考的三甲前两名出自一中,也奠定了一中仍旧龙头老大的地位,到了明年,更优秀的生源也仍旧会被揽于一中麾下。
路文良拿到了一千五百块的奖学金,用这笔奖金,他打算随大流搞个谢师宴,低调一点也可以,班级里的老师们对他一直以来都要比较照顾,不管是因为舍不得一个好苗子还是因为同情他的出生,左右这是笔恩情,没有他们,路文良就算再怎么聪明,也绝不可能一边摆小摊一边还能这样稳定的维持自己的好成绩,这笔恩,他绝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当做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笑纳下来。
县城里是很流行摆谢师宴的,考了好初中、好高中。好大学,谢师宴都必不可少,这是一种笼络人情的手段,也是一种出于物质的感恩,一千五百块钱已经够在县里很好的饭店订上一桌,路文良没打算请什么人,一桌子差不多也就够了,在定桌之前,他打电话回去通知了路功。
虽然不知道路功会不会出席,但他生为人子,必要的礼数不可少,心中再怎么怨恨,吃够苦头的路文良也绝不会再给任何人抓住自己的短处和把柄。
路功接到电话的时候沉默了,他没有立即给出答案,但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因为轻,路文良并没有听清楚。
后来,听镇上消息灵通的女人说八卦,他才知道,在打电话之前镇上已经知道了他靠上市一中的好消息了,还是镇长亲自当做光荣的事情对手底下人说的,当天晚上,赵春秀抱着幼小的路德良,站在路家楼房屋顶,哭嚎着威胁路功说,假如他敢出尔反尔给路文良再花这一大笔学费,她就抱着自己苦命的孩子从这顶层跳下去。
路功抽了一根中华烟之后,对她妥协了。
那一天晚上,周口镇临街的人家都沸腾了,所有人都躲藏在相邻的阳台处听墙角,路家又一次成为生活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谢师宴当天路功没有来,他在镇上小卖部给学校打了电话,说赵春秀乡里还有农活忙不过来。
对着所有老师隐秘的同情目光,路文良脸上万般凄凉,心中却像止水一般,连涟漪也没泛起一个。
隔天,赵春秀抱着路德良和路功一起去了趟周口村,带着路文良回到了镇上,给他办理周口村老宅的过户手续。这栋房子终于归顺到了路文良的名下,路功没有提起路文良日后的生活费以及学杂费的问题,他就好像完全不知道高中需要交学费似的。
抱着路德良颠来倒去的哄的赵春秀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明明事情已经办妥,可就是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