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二日,夏至。
夏至日为交时,日头时、二时、末时,谓之‘三时’,居人慎起居、禁诅咒、戒剃头,多所忌讳……
养生学上说,夏时心火当令,心火过旺则克肺金,“更宜调息静心,常如冰雪在心,炎热亦于吾心少减,不可以热为热,更生热矣”,即“心静自然凉”。
夏至一到,就意味着进了三伏,天气陡然热了起来,蒸笼一样的日子又将再次降临了。
这天,路南风起的很早,大清早就在厨房开始忙活,煮了一大锅的绿豆汤,盆盆碗碗地装了,放在灶台上晾凉。
看着半天劳作的成果,路南风很是满意。夏天嘛,就应该喝绿豆汤,清凉利口,消暑解毒。
这个是他打小就养成的习惯。孤儿院的李嫂,每年夏至的时候,都会做绿豆汤。一半绿豆,一半薏米,加上几颗莲子,放入冰糖和水一煮,又好吃又管饱,馋得所有熊孩子们那一整天都口水横流,目露凶光。
看晾得差不多了,路南风端了三个碗,回了事务所。
“雷宇,琅琊,来喝绿豆汤。”他扬声召唤道。
自从小雪的事件过后,路南风就不怎么再叫雷宇做电线杆了,还时不时用深沉而萧索的眼神凝视他,一脸的若有所思。雷宇也自然发现了,路南风不提,他便也不说破,由得他自己慢慢纠结去。
此时,雷宇原本正站在窗口向外张望,听见路南风的招呼,转身走了过来。路南风把绿豆汤放在茶几上,雷宇凑上前,俯身仔细地观赏了一番,点点头道:“不错,南风好手艺。谁娶了你算是有福了。”
“滚滚滚!老子是男人!”
“大灰狼呢,绿豆你吃么?”他殷勤地问琅琊。
琅琊懒洋洋地走过来,鼻尖耸动闻了闻,才小心地伸出舌头舔了起来。
路南风虽然嘴上说不愿意养琅琊,但其实心里早就软了。一开始的时候,他变着花样的每天一顿肉,并且总是盛出一碗留给琅琊,用无比殷切的眼神凝视着它,看它吃不吃。直到雷宇再三跟他保证,琅琊是不吃肉的,这才作罢。
饶是这样,平时他做饭的时候开始习惯性地多做一点,并且喜欢招呼琅琊一起来吃,还特地给它准备了一个浅底的大盘子,像养狗一样地喂养起琅琊。琅琊虽然每每都表现得很鄙夷,但每次都会捧场地多少吃上一点。
本来嘛,修行辟谷,也只是“能不吃”,而不是“不能吃”。有好吃的东西,尝个鲜总是可以的,况且路南风的手艺着实不差。
“雷宇呢?不来一口尝尝?”见琅琊肯赏光了,路南风又去撺掇雷宇。
雷宇皱着眉,很是为难地看着面前的碗,一副充满兴趣,却又犹豫不决的表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可惜了你的好手艺,我却真的不能吃。”
“还是不吃啊……”路南风脸上的表情垮了下去。
其实,雷宇不能吃东西这一点,让路南风觉得很是寂寞。跟别人一起吃饭,其实是个很有乐趣的事情。以前他在孤儿院的时候,一盆菜端上来,十几双筷子统统凑上去抢,慢一点的都吃不到东西,导致一众熊孩子每天都挖空心思地从别人碗里、筷子里,甚至嘴里夺食,无所不用其极,每到开饭时间,食堂里总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欢腾景象。用毛|主|席的话说,这叫做与人斗其乐无穷。
自己一个人住之后,路南风就失去了这项乐趣。好不容易来了个雷宇,还不能吃东西。现在,总算是琅琊给了他几分慰藉。他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正式地养只宠物?
一碗绿豆汤下肚,身上的暑气总算是消下去不少。路南风在事务所里晒不到太阳的阴凉处支了张躺椅,此刻往上一倒,手里拎着个大蒲扇有一搭无一搭地摇起来。
真热……
去年的夏天,路南风几乎就是在与蚊子和汗水的搏斗中度过的,今年年初,他从老客户那接手了一台立式电风扇,等过几天再热一点,就可以搬出来用了。他还一直惦记着想搞个冰箱,不过担心功率太大,路灯的电量不够用。
时值正午,躺在躺椅上这么胡乱地想着事情,路南风开始昏昏欲睡。
雷宇又走到窗前,撩起窗帘向外张望,似乎忽然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无穷的兴趣。
“南风。”他忽然道。
“唔?”路南风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雷宇转过头来,抿唇浅笑,眸光温润,看着路南风道:“你看,现在外面日光正好,春|意尚浓,花正好,鸟正鸣,待我二人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相携远游一番,不知意下如何啊?”
路南风撑开一丝眼皮,把这句话反复过了五遍,才摸清楚雷宇到底说的是哪个星球的方言。
日光正好,春|意尚浓?路南风狠狠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鄙夷地瞪着雷宇:“你该不会是脑袋给晒坏了吧?快把窗帘放下,外头太阳可毒了。”
“南风此言差矣。游春乘兴,赏花随心,再正常不过。我本是诚意相邀,南风何故如此出言推辞呢?”
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