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上午。
安然无事地渡过了鬼节,路南风总觉得似乎不太真实。
此刻,他正坐在事务所的桌子边,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口发呆。旧城的街道依旧很安静,几乎看不到行人,连流浪狗都不从这里路过。事务所内也同样空荡荡的,难得他今天早早地就回来开张,结果一整天居然没有半个客人上门,路南风失望至极,只好赖在椅子上,观察空气中扬起的微尘来消磨时间。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回到他遇见雷宇之前。
雷宇至今还没有苏醒。
几天前,就在遭遇白无常的当夜,在周兆峰的坚持下,对小白的施术忙不迭地进行了。
周兆峰说,这个样子的小白,实在令人痛心。
雷宇一直静立听着他的话,沉默了片刻后,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开始了施术。整个移魂封魄的过程异常的长,看着雷宇一点点苍白起来的脸色,路南风才隐约明白过来,这对雷宇来说意味着什么。
两个小时后,小白身上笼罩的金芒终于消失,雷宇趔趄一步,力竭靠在了一旁上前搀扶的琅琊身上。
“接下来的,等我醒来再说。”
他疲惫地抛下一句这样的话,就倒头沉沉睡去。这一睡,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路南风在床边守了三天。
第一天,他端着一锅海带炖龙骨,第二天,他端着一锅枸杞炖猪心,到第三天,干脆改成了花旗参炖乌鸡,结果琅琊看不下去了,龇着一口白牙把他赶了出去。
路南风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汤锅,目光中满是忧伤。
一旁了周兆峰看了看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带着小白转身离开了。
路南风又失魂落魄地围着屋子转了三天,这才无奈地跑到了事务所,重新开张。
几日没来,四处都落着一层薄灰,路南风毫无预兆地满肚子火起,自虐般地打了满满一缸水,将整个事务所由里到外,由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收拾了一遍,连柜子都搬了开来打扫墙角缝隙。
等他全部收拾完毕,才发现已经过了一整天,过度劳动的双臂正在隐约地发麻。
他忽然又陷入了莫名的忧伤,长叹一声,将自己整个人摊开在椅子上,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日渐黄昏,太阳西斜,橘黄色的阳光挟着一整天暴晒后的余温,穿过事务所的窗口洒进室内,正照射在坐在窗边的路南风脸上。他双目无神地托着下巴,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恍然不觉。
路南风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很不适应没有雷宇的生活。
琅琊本来就跟他不算亲近,当下雷宇不在,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少得可怜,兔子倒是没心没肺的偶尔蹦到他身边玩一会儿,可是不出三句对话,就会让路南风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二货。
扳着手指一算,现在他身边所有的一切人事物,其实都是通过雷宇才会联系在一起的。如今缺少了这个关键的轴心,路南风似乎一瞬间就跟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脱了节。
雷宇没来以前的日子,自己到底是怎么过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跟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坐在事务所的日子,竟然会让他觉得难熬了?
路南风眨眨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帮助小白他们这会对雷宇造成这么大的负担,他也许会阻止这场施法。而雷宇大概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什么也没对他说。
路南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雷宇昏睡的这段时间,他甚至连和周兆峰和小白攀谈的兴致都没有。苏醒过来的小白,他也只是远远看过一眼,心中没有半点感觉。潜意识里,他甚至有些怪罪他们。如果不是因为要出手救助他们两个,雷宇也不会落得现在这种几乎等于是昏迷的状态。周兆峰大概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带着小白默默地暂避开来。
不知不觉间,雷宇在他生活中所占据的地位,已经远远超出了路南风自己以为的份量。
他和雷宇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他追问过无数遍,可每次都被雷宇避开不谈。
他一直这么纠结这个问题,除了雷宇暧昧不清的态度之外,更多的也是想知道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我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小时候他曾经想象过无数遍。长大以后,慢慢认清了现实,便将这个不切实际的疑问埋在了心底,不再去想。可是雷宇的出现,却让他又开始产生了怀疑。
跟雷宇有宿世缘分,身上怀有神秘的力量,婴儿时就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这一桩桩诡异的事情组合在一起,路南风隐隐地怀疑,自己身世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复杂的故事。
他想起不久前做过的那个梦。虽然后来没有再做过类似的梦,可是那天的梦境却一直清晰地烙在他脑海中,挥散不去。
梦中的那双眼睛属于谁?自己的名字是叫“夜”么?那是不是属于他的记忆?
“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