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在下多事了,实在抱歉。”温和有礼的声音由远及近,却又有难掩的戏谑,一个白衣男子坐在桌边的长凳上,无声无息如鬼魅。
云清拍了拍胸脯,呼了口长气。哎,今天怎么回事,被吓到这么多次。看来,在这里生活,得先护着自己的小心脏才行。虽然身为外科医生的她胆子不小,但天知道,她怕鬼。这个如鬼魅般出现的人着实又吓到她了。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云清本来未定的魂,又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世间怎会有这样的男子?比女子更墨黑的长发柔顺的披落,齐齐靠向颀长项颈的左侧,更显得右侧的颈部干净白皙。发尾由白色的丝带稍作捆绑,因着主人刚才的移动,轻轻地摆动。晶莹的皮肤在早晨温柔的日光中竟透明地仿佛触手可破,好看的眉毛下是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浓密而长的睫毛下扫,掩去主人大半的心事,性感的薄唇带出轻轻的弧度,嘴角边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君子如玉。这是云清看清其容貌后的第一个想法。
虽然这男子刚才语气中带着点轻佻,但有着如此干净脸孔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轻浮的人。云清如此想着,本来惊艳的眼神忽而转清,不过只一刹那,却不再看他。
一个十二岁的姑娘直直盯着一个大男人看,双眼飘忽,这是一个什么情景?男子笑了,这,就是刚才看出刀身有字的姑娘?
忽然,女孩投向自己的目光瞬时清澈无比。男子的心猛然一颤,正欲别过脸去,但见其只一眼就将目光投向别处,暗自庆幸的同时,心头却涌上一股失落。
一袭绿色外衫,白绿色襦裙,水绿色的绸带自然地绑着两束秀发,双眼平静而澄清,秀气的鼻子微微颤动,红润的小嘴微微抿着……她静静地坐在一旁,当自己不存在。之前的那点慌吓和惊艳好像都没出现过。这张脸他应该从未见过。男子不知道自己想要确认什么,勉强算得上清秀的脸庞,他的眼光却没离开半刻。
刚才那抹绿色的影子将手伸出去的时候,本来在树上旁观的他竟然冲动地使用玉刀绝技。这,不是他的作风。刀已经飞出去也就罢了,见蓝衣女子武功奇高,自己本可以一走了之,却又鬼使神差地现身。
不过,男子浓密的睫毛轻轻扫了一下,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也不枉自己出手。十二岁的年纪,遇事如此镇定。还有,她的那个眼神,一点也不像十二岁的小姑娘会有的。
没有武功的她,竟然说出刀上有字。解释只能有两个:其一,她瞎猜的;其二,她见过这刀。见过这刀的女子,本只有一个。想到这,男子胸口猛然一窒,眼里掠过一丝狠色。
云净见眼前的男子看云清的眼神突然狠戾起来,心下一惊,拉起云清护在身旁。云清没看见男子的狠戾,见云净小心地护住自己,好奇地再看向男子。男子双眸狠决,云清竟意外地看见那狠决中藏着一抹不被察觉的痛苦。那痛苦,撞进了云清的心,令云清顿时喘不过气来。屋内再没人发出声音,静的仿佛空气也凝固了。
云净发现云清的异常,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就将她的头摁向自己的胸前,用手在她背上轻轻抚摸安慰。
过了好一阵子,见云清的呼吸慢慢平稳,云净才率先打破沉寂:“公子今日出手相助,小女子不甚感激,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听闻玉刀绝技已隐没江湖十几年,其创始者玉刀客曾立下誓言不传授此绝技于任何人。公子不过双十年华,定不是玉刀客,不知公子从何处习得如此神技?又怎会如此巧合出现在小女子的寒舍,救了我们姐妹?”
事实上,云净根本不买这个男人的帐。以她的能力,这毒还伤不到她。所以,对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就算是口头的谢意也含着些许不情愿,而其中的怀疑更是毫不掩饰。
“姑娘倒是知晓不少江湖中事。刚才见姑娘身手极好,拂云手、凌云步等武功绝学,世上也少有人会,不知姑娘又是从何处习得?”男子一收刚才的神色,不疾不徐的抛出两三句话,把云净的问话轻巧的拨了回去。嘴角依然是那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感受到云净和眼前的男子之间的暗涛汹涌,云清缩了缩脖子,蹭了蹭,把脸露出来,淡淡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