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是有一身硬本事的强者,只是他们很快也不难发现,陛下这次打定主意在那一对卖唱者身上,恐怕不是简单的想以武试武、以武克武,似乎是存在着什么需要细细问出的线索,叫人必须耐得下心来。
“好人老爷莫恼,请听小女子解释。”在瞬息间的慌乱过后,唱歌姑娘温和而又镇定的情态表露,缓缓说道:“小女子虽籍贯川西,但很早就离开了家乡,否则那里根本不会有我们这样年老体弱之人的活路。离开家乡的日子,我们一路上都靠抚琴卖唱为声,实际师从无门,是学到哪里唱到哪里。蟒山、忠冢岭、邺都,还有一些地方的本地话我们祖孙都会说一些,因为这样,即便我们是外乡来人,也可以凭此少受些歧待。但我们会京都话还是多一些的,因为……因为在这里能挣得比别处多几倍……”
话到最后,唱歌姑娘似乎是因为说到自己内心觉得羞于细谈的某处,原本清脆的嗓音渐渐低压干哑,最后几个字似乎没有吐露清楚。
然而王炽听清了,因为这姑娘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竟自自然然由京都口音转变成了川西口音。京都人大多不懂川西口话,但王炽听得熟悉,那姑娘口音变化这么快,给他听来,竟也是丝毫没有违扭的怪异感。
王炽内心有一丝缕地相信了这唱歌姑娘的解释。
毕竟……他本就对那片土地上的人心存怜悯和歉疚,除了因为那儿是他王家军里不少老卒的亲祖含恨埋骨之地,还因为他一直坚定的认为,那里本也该是南昭领地,现在却因为一些条件的不成熟,还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阙灵山秀水遭受一群匪类的随意践踏。
但此刻他与这唱歌姑娘之间的对话还没完。
不过,当王炽收拾了心情,准备进行他的第三步“盘问”时,渐渐在四周聚拢围坐成一个大圆圈的食客中,忽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这个人坐得比较靠后,自众人议论闹腾起来时,他就没怎么插话进来,但他的身形其实挺高挑的,所以突然这么一下站起身,倒是吸引去了不少在旁桌便随意而坐的食客的注意,王炽也暂时压下喉头的话,朝他多看了几眼。
只见这个人有着一头蓬松散乱的头发,尽管用了一根布带扎着,但他的额头上还是有几缕不受束缚散开的短发落下,遮去了大半部分的眉眼。再看他一身看似厚实实则纺织得如篾丝筛子般稀疏漏风的麻衣,上头还有不少似被什么东西钩挂破了的窟窿,更显得家底苦寒。
王炽的视线最后在他从桌脚处拎起的一把柴刀上略停了停,知晓了他很有可能是个靠打柴为生的樵夫,不禁微微眯了下眼。
在全城限铁严令的节制下,铸造铁质器具的原料供应和成品销售都受到一定影响,因而开设在内城的打铁铺并不多,成本代价在官方束缚力的管控下陡然增高太多了。不过,内城对铁器的需求本就不大,无非就是打几把菜刀锅铲,所以这类因限铁令而变得麻烦起来的行业,并未给京都居民带去多大困扰。
只是这样一来,铁铺主要在城外小镇经营,以前打柴为生的樵夫大多也迁出去了,干这行里的人拿的都是苦汗钱,能节约一些工时,继而多挣些,也是好的。
看这樵夫的一身打扮,除了是个樵夫,还是那种专供铁铺柴禾的樵夫。因为铁铺对柴禾的要求要稍比城内民家的低,也少些挑剔,给钱爽快,并且需求量大,所以年轻力壮烦于讨价还价的砍柴人一般都是上那儿供柴去了。
能在内城看见他们,并不多见;能在经营环境极为稳定的民坊小馄饨馆遇见……莫不是他就住在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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