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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乙那一声赞,话音刚落,就听燕钰忽然开口道:“南昭瓷器工艺之精良,一直以来,都受陆商言传称赞,燕家因为贩运瓷器所受利润也甚为可观,只是燕某却一直难得此道,对于鉴瓷……似乎石学友颇有一些心得?”
“燕少当家高看小乙了,小乙鉴瓷只为游戏,能掌握的方法,也就此孤僻一招,不敢托大。”石乙微微垂眸,在回应燕钰的同时,心里有些不平情绪,暗想:这燕钰跟蚂蟥似的,怎么见谁就吸,难怪……难怪阮洛似乎有意避他。
一念至此,石乙不敢滞声,话语微顿后,不等燕钰回应,他立即又道:“小乙贪玩,这敲杯为乐的玩法,还是某日看见了街角一乞丐,许是声音嘶哑了,为求乞食,只能敲碗震声,引路人侧目。小乙这受启于乞丐的玩法,虽然经过了自己的一些改变,但终是登不得正道的。”
“原来如此……”燕钰闻言,不禁眉心一跳。
乞丐敲碗以乞,是市井之中很常见的场景,如果石乙不提这一句,此时众人坐于装潢华美多彩的东风楼宽敞楼厅里,思维角度受环境影响,或许还不会往那等寒酸卑贱之事上想。
但他居然提了!众人心中的想法,顿时转折了方向。
石乙这种为免麻烦自削身份的做法,在此之前又不是没做过。他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是先做好心态布置,只是坐在燕钰近旁的阮洛第二次见石乙如此作为,已经是有些忍不住想提醒一声了。
自贬之策。用多了就可能要成真了。
“今有乞丐敲碗以乞,也有游侠弹铗作歌。”阮洛慢慢站起身来,徐徐开口,“是困死呻吟,还是意气音律,重点还是看人的心。偏向何处。蜷坐墙角敲碗者,也有存心为自己了断残声而低吟浅唱,对身世不平无一丝怨恨,琼楼之上拂琴者,妙音环宇,表的却未必是欢心之声。”
阮洛说这话,实属只评阮洛敲茶杯的行为,切话点倒很符合石乙此时心里的想法。阮洛这就算是把话头从燕钰那儿撬开了,又给石乙堆起了一层脸面。
石乙默然感受到了阮洛的这份用意,虽然他在刚才开口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自毁脸面的准备,但听了阮洛的一番话,他心里还是升起了些许感激,以及对阮洛的个人修养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佩服。
而就在这时,石乙看见阮洛转眼看来,平静开口道:“小乙。你准备做什么,不妨直言。”
“此事还是要以看和听为主。”面对阮洛的直言问询,石乙的态度变得认真起来,只是话语上似乎还是在卖关子,“阮大哥先坐,容小弟依序演示。”
阮洛依言坐下,没有再多问什么。接下来,众人就见石乙将九只茶杯搁在桌上一字摆开,然后拎起茶壶开始斟茶。
若仔细观察他斟茶的手法,不难看出异样。因而燕钰和阮洛虽然对此心中存疑,但没有立即开口质疑,只是安静观看着他接下来的作为,好看的小说:。这二人无话,小高台外围男女两拨人自然也都没谁先开口了。
石乙斟茶的异样处,便在于每一只杯子里的茶水皆未承平。
易文与他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但他一时间也还难以理解,石乙这么斟茶的目的何在。这是一个思维封闭区,如果不是今天被石乙打破,或许还要等待很长的时间,才会有人发觉到,以精瓷作为敲打乐器的可能。
搁下茶壶,石乙再次捏起竹筷,却是左右手各执一支,分别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的将九只茶杯快速敲了一遍。
待那清脆如铃,又韵律如风的瓷声传出,场间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已有几人脸上浮现新奇神色。
……
旗还楼二层的雅间里,在听完九娘所述的,今后在宋家暂居时的一些生活细节和可能遇到的问题后,莫叶沉默了良久,最后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将这些了然于心。
在九娘觉得对于莫叶这边的准备事项已经做足,将要起身去隔壁引那两位王家的人过来时,忽然听莫叶开口问道:“九姨,不论我去宋家照顾那位阮公子,是以丫鬟的身份还是什么别的…我自持的身份应该是什么呢?”
“对了,真是差点忘了告诉你这一点。”九娘重新在茶案旁坐下,温言说道:“如果有人问你,而你必须回答的话,你现在的身份就是程戌的表妹。而程戌现在挂名在城北桦风路老程杂货铺,是那家店的店主。”
“程戌?”这个名字甫一入耳,莫叶就觉得耳熟,脑海里思绪一转,她就记起来了。程戌正是那个伍书的把兄弟,自己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然而念头再一转,莫叶又疑惑起来:程戌不是与伍书同在某一组么?为何伍书的身份那么隐蔽,他却可以在商号挂名呢?
心存困惑的莫叶就听九娘接着说道:“那位给你送药的青年人今早写信到东风楼,说他暂时有事困身,将你转交给程戌照顾,你们两个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