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重的话刚说完,走在前面的二皇子忽然站住了脚步,回转过身来。
“微臣失言……”迟重的双眼与他的目光一碰,然后就下意识里垂眉避过。
可未等他将下面那半句恕罪之类的话说出口,他就听二皇子缓缓说道:“这种考虑问题的方式,你是第一个对我提起,不过想一想,还是具有一些道理的。”
迟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正面情绪,这才抬起头,但是紧接着他又说道:“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这么考虑问题,就说华阳宫里,或许是出于一些原因,容易大题小做的人还是居多的。”他说到这里,脸上浮现轻微的顾虑情态。
“这可能是怕担责任者居多吧……”迟重微一沉吟,双眸中神采稍稍凝聚了一小会儿,然后又缓缓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在这数息时间里,他的神情变动,隐隐透射出他正在决定做一件事——其实,应该算是一种责任、一个承诺。
在沉默了片刻后,迟重神情极为认真的说道:“别人是如何想的,我没有能力知道和控制,我能左右和决定的只有我自己。殿下,我是您的近身侍卫,但我除了护卫您的安全这项工作外,还希望您能生活得轻松、安康,我愿为此而效劳。”
二皇子凝神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说了两个字:“好吧。”
他说罢走回来两步,站在迟重身边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肩膀,温言说道:“我的欢乐不能分享给你,然而若将我的烦闷过渡给你,却是可能给你带来无穷麻烦的,这些本来是你可以不用担着的责任,这样对你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迟重没有辩解和修饰自己的心绪。只是沉声答道:“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能为你多做些什么。”
“我会尝试着按照你的建议去生活,但也请你以后在我身边时,能够放开一些言谈。”二皇子微微一笑,接着道:“不论你说的话是否有不妥之处,我都不会责怪于你。说出来,是你的自由,听不听,由我自己决定,这样才是朋友。当然。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提出来,哪怕我也许不能帮你完全解决。也是能分担一些的。”
迟重闻言愣了下神,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微惊说道:“殿下……去年在正律厅发生的事,我……我绝不敢再来第二次了!”
二皇子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定还是在肯定什么,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搁在迟重肩膀上的手轻轻一拍,说了一声:“走吧。”
两人不紧不慢的行至歆竹公主的寝宫,行过院间的曲径回廊,踏进翠微宫正殿。绕过屏风,还未入偏室大门,他们就看见偏室中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偏室是公主的卧房。迟重自然不能跟着二皇子再继续往前走,不过他也注意到那片人影,即在偏室外的厅中单膝置地,行了君臣之礼,然后立于厅中一角守候。
二皇子走进偏室内。第一眼就看见皇帝坐在床沿上,目露关切之情的注视着卧于锦被中的公主。随后就看见立侍于一旁的德妃。
“儿臣拜见父皇、母妃。”二皇子刚走进去,就朝这两人拱手一揖,然后就凑近床边,语气里满是担心的说道:“姐,你现在是否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说话间,他替歆竹公主拈了拈被角,被身影挡住的一面,袖管里有一样东西滑落进锦被中,碰了一下公主的肩膀。
“吞了点冷水,大多也都吐出来了,刚刚御医来看过了,姐姐没事。”歆竹公主的唇色稍显苍白,不过她的微笑是很和煦的。她撑着身子自床上坐起,二皇子连忙抽了枕头垫在她的背后靠着。公主缓了口气后又说道:“为这事又扰你休息,真是抱歉。”
二皇子也是面含歉意,温言道:“是我的不对,如果我没有把银鲤令给诺诺,你们就不会出宫,也就没有后面那档子事了。”
“那可不一定,没有同行令,诺诺可能还会想别的法子带我出去,可能结果更糟糕。”歆竹公主说到这里,忽然想到皇帝就坐在一旁,她说的这些或许会对叶诺诺不利,于是她连忙止住了话,并看了皇帝一眼,果然就见到他脸上现出一丝不悦。
“这物事现在就还给你吧!”歆竹公主说着,埋在锦被中的手抽了出来,手间握有一枚银色令牌,递向二皇子。待他接过令牌,她又看向皇帝,面含内疚的说道:“父皇,儿臣以后不会再如今天这样胡闹了,以后儿臣若想出宫,一定名正言顺的向您禀告——不论您是否会同意。”
皇帝望着她轻点了一下头,缓缓说道:“这次小劫倒让你明白了一个道理,朕在担心之余也感觉到一丝欣慰。成长是需要挫折磨难的,你作为一国公主,必须拥有敢于担当的勇气,才不愧为我的女儿。”
“是,儿臣受教了。”歆竹公主诚恳点头。
“你好好休息,父皇不能多陪你,这就走了。”皇帝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慈爱的神情,又看了一旁站着的德妃一眼,道:“歆儿这孩子,跟泓儿一个性子,什么事都喜欢自己独自撑着,这几天又要麻烦你看着点她,叫她好好休息。”
“歆儿可没你说得这么不懂事,照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