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严行之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礼,在努力的控制了一下后,压抑了些目光中的锋芒,神色沉着了一些,倒显得态度又变得诚恳起来。
廖世沉吟了一下后,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说道:“我刚才说话时的表情挺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啊,你怎么会觉得……”
未等廖世把话说完,严行之就大笑一声,接着对廖世说道:“我回去后立即就找我爷爷说这件事,只要他那边首肯了,你就得履行承诺,收我为徒,这样你总该没话说了吧?”
廖世愣神道:“有这么牵强的道理吗?这根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事。”
“要么收我为徒,要么我就一直这么跟着你,你只能选一个。”严行之见刚刚有了眉目的事又玄乎起来,他便开始发挥凭一年多以来耳闻旁观廖世的举动,从而学来的一门功夫,悠然说道:“灵火谷、浮贝滩,嘿嘿,一定是很美的地方吧!”
“这两种选择的意义分别不大吧?”廖世压着嗓子嘀咕了一声,知道严行之后面那句话里潜含的意思,心里有些发堵。
严行之磨了他一年多,老头儿心里其实也有些感动,不过严家大族的压力也明白的摆在廖世心头,其实这件事在廖世心里是占据了一块不小地位置的。在严行之刚才那句话直戳廖世的软肋后,默然思忖了良久,他的心防终于退让了半步。不过在表明心迹之前,廖世还想问严行之一个问题。
“孩子,老朽不和你胡闹了,你且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廖世收束起一派为老不尊的轻浮气,正色又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会影响到我的一个决定的,你只管回答我所问的,别的不要多问。”
严行之发现眼前这古怪老头儿忽然变得跟平时不太一样了,确切的说,是恢复了他原本的那种他希望看到的样子。见此情形的严行之不敢怠慢,拱手拜道:“晚生敬候前辈的训导。”
“嗯。”廖世搓揉着自己那双枯瘦的手,微微垂眉沉吟起来。
盏茶功夫过后,他抬眼再看严行之,目光对上了那双年轻而富有活力的眸子,缓缓的开口说道:“你本就是医道世家子弟。你的祖父、父亲皆健在,并且都已入京都太医院任职,名望颇丰。你可谓是先天享有这世上现成的医道资源最丰厚的人。可你为什么不学本家医术,要拜我为师?为名利,还是为了什么?”
“前辈熟知我的身世,应该不难理解,名和利这两种东西。我不求已得,而我坚持拜您这个外系神医为师父,自然不是为了这个。”
严行之这第一句回答的话说得简单明了,然后他就沉吟起来,片刻之后才语速缓慢的接着说道:“晚生作为严家后人,有义务继承家祖之医道。但我不想局限于此。听闻前辈行药之道为天下一绝,但却很少凭其救人,晚生妄自揣度过。可能前辈是有苦衷而不得为,因而晚生想学习前辈的药术,再合并本家医道,以求能治疗更多人的病痛,同时将前辈的药术一绝传承下去。”
“你还真是感情丰富得过剩。凭你一个人,能救多少人?”廖世目中的色彩蕴起讽意。
不知道是故意试探严行之。还是他真的被严行之的话触到了经年心伤,他在轻声一哼后,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有时候为医者对病患而言,你若救了他们,他们会认为这是你职责所在;你若救不了他们,轻则被恶言诛心,重则毁誉伤神,被划等为害命歹人。”
“行医用药之人,常与各种药材接触,身体易积余毒,年老后易怪病缠身不得治,是为医者难自医;特别是像我这样专门跟药物打交道的人,就说我自己,虽然外貌称不上英俊,但曾经也是身材伟岸之人,只因为碰了不该碰的药,差点因其毙命,后来虽然幸运的活了下来,却快速衰老得厉害,肌体骨骼已经干缩成这个样子,人见人怕。”
毫无前兆的在今天听廖世亲口讲到一些他的过往,严行之微微动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替廖世的那些遭遇而表示黯然。但很快他的心思回归到眼前的事情之上,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他慢慢说道:“前辈先问我行医的意义所在,后又用自身的经历试我的胆量,如此软硬齐施的煞费苦心相问,是不是等于在考虑收我为徒的事?”
“既然你自己都把话挑明了,我就直接了当的问一句,你怕不怕?”廖世定了定神,未等严行之开口就紧跟着补充道:“麻烦、潜祸、病痛、失败、责任,这些是我私为药师之名总结的五种心毒,你可有畏惧之心?”
严行之垂目间默然将廖世话头那如锥刺木的五词十字放在心里来回琢磨了几遍,心中茫然情绪慢慢行过。当他再看向廖世时,虽然目光坚定,可语气中却多了份迟疑:“行医遣药不是儿戏,晚生不敢为了取得拜师资格而勉强回答。事实上,晚生虽然掌握了一部分医理,然而出诊的经验几乎是零,对这方面的了悟,只知字面上的意思,在实际的掌握上,经验很是生涩。”
“面对自己的短处,你倒是很诚实。”廖世的神情不见喜怒,但目光中有一缕赞赏一现即没,他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