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走近桌边,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已经想起刚才林杉对莫叶说的那句话,由此推测出这药应该是那女孩要喝的。
可是凭这药渣的类别份量进行推测,这应该是一副下手很重的药,远远闻其气息已能知道,它必定是苦涩至极的。江潮很难想象,刚才在厅中嬉笑开颜的那个女孩服下这种药的场景。
那个女孩平时的情态并没有那种药罐子人士应有的阴郁,最奇怪的是,服用这么重份量的汤药,病主应该是身患重疾吧?他自己本来是习武之人,对于一个人的呼吸节奏与气血活跃度的观察和掌握能力,是能练出一些功底的,而他凭此观那女孩的气色,得出的初步结果明明是健康得很啊!
他正默然在心里这么琢磨着,就听到林杉问道:“城里巡行的那队军士,也是你们夜骑中的人么?”
江潮凝神答道:“夜骑分纵、横两个部分,横队的职守范围在外城上,纵队只管大殿内的防卫事务。不过因为内城杏花已经开放了,陛下已经颁布了今年‘春启节’的开始日期,所以在这节日的前后几天里,城内的安防事宜里会增加一批由夜骑横队里抽出的人员组成小队进行巡城。”
林杉没有抬头的又问道:“今年的春启在哪一天?”
江潮略一思忖后说道:“就是明天了。”
林杉笑着说道:“那我刚好赶上,这还真是凑巧了。”
江潮想了想后问道:“你准备明天去赏杏?”
“是啊,择日不如撞日。”林杉只顾低头用筷子分拨着滤过汤药后铺在桌上的纱布里的药渣,随口说了一句。
江潮目中流露出一丝忧虑,迟疑着说道:“皇帝特许过,这等京中的盛会开办的主旨就是官民同乐,没有太过限制参会者的身份。赏杏当天会有很多人聚集……可是你刚刚不还说过,要防备于人么?”
“若在赏杏时遇到我不想见的人,我自然会设法避开,人多可就是最大的屏障。再者,这节日本来就是拿来放松的,哪个人还会在这样的时辰里绷着心弦四处张望,而忽略了盛春里绽放得正热烈美丽的杏花。”
林杉语气缓了缓后接着又说道:“我记得‘春启节’的首日,陛下会微服赏杏,所以当天但凡食君禄者首要考虑的事就是如何在不亮明身份的情况下凑到陛下身边伴行吧!”
林杉的话听来确实有几分说服力,但江潮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可一时之间又再拿不出什么劝阻的话来。
片刻过后,林杉总算是鼓捣完那些药渣,抬起头来看着江潮又说道:“说起赏杏。我还要叮嘱你一件事,明天你不用跟着去,我只带叶儿一人。”
江潮闻言失声道:“这……”
不等江潮把话说下去,林杉就继续说道:“这么安排并不是我要避着你什么,只是我顾虑于你身上的锋芒太锐利了。反而引人注目。快十年不见了,明天我只想好好欣赏一下京都的杏花,另外还有一些话要对那孩子说。”
林杉已经把话挑得很明了了,江潮只得沉声应诺。
林杉端起那碗药,走出几步后又站住脚,温言说道:“明天你着空找家京都落魄酒鬼喜欢聚集的酒肆。先去学学酗酒的功夫,看看那些酒鬼的情态,也好能尽快把你这身锋芒给磨钝一点。”
“我知道了。”江潮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杉正欲抬步离开。在神色迟疑了一下后,他开口又说道:“江潮,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若能答应,还请你务必恪守承诺。”
屋子里的气氛在这一瞬间似乎变得有些沉重起来。江潮神情凝重起来。对于林杉用这种口吻说出的请求,因为伴随他成长起来的环境所致。他的心里近乎习惯性的生不出犹豫之情,不敢怠慢的肃容道:“请林大哥吩咐。”
林杉没有立即开口,而是两步走到厨房门口关上房门后,这才在转过身来时注视着江潮,正色说道:“倘若今后有什么事发生在这宅子里,请你务必先带着那一老一小两人离开。如果我遭遇不测,你便带着他们远离京都,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
江潮闻言后神色一僵,旋即大惊道:“林大哥……何出此言!”
林杉没有解释,只是以近乎逼迫的口吻又说道:“你能守诺么?”
“不……”江潮怔怔然摇了摇头,又喃喃说道:“不是我不能守诺,而是这个承诺太重,我连担起他的力量都可能不够,又何谈守诺。”
林杉见状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见林杉叹气,江潮原本平整一对眉头间有川字纹一现即过,他只在沉吟了一瞬后就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江潮不才,虽然不能对刚才林大哥吩咐的事许下承诺,但若那种事真的发生了,江潮必定誓死守卫!”
“何必枉废一条性命。”林杉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开门离开。
厨房里江潮独身而立,他望着林杉离开的背影,许久没有迈动一步,心中更是大为不解。
义无反顾、誓死效命,这是整个夜骑成员都在遵循的旨令,从他入组那一刻开始,这条旨令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