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闻言双肩微微瑟缩了一下,一时之间一句话也不敢说,因为林杉只一句话就把他心里的那点想法翻了个里外两边,并且他能感觉到,林杉这会儿动了真怒。
以前组里有许多人都嘱咐过他,这位性情随和,并且对他很好的男子,倘若动了真怒,那便是有什么事触到了他不能容忍之处。一般来说,他能容忍的东西很多,可就是这样的人,就更加不能去触及他的底线。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对全组成员都有恩情,大家对他都是心存感激和敬意的,陆生当然也不例外。若不是无意之举,陆生断然不会主动去惹他恼火。
“柳生虽然不是你的亲姐姐,但她一直是在以姐姐的身份照顾你,即便是在那些年逃兵灾的日子里也不曾半路就抛弃你。我实在不明白,她对你恩义深重,你应该多亲近她,听她的话,可你却越长大就越躲着她,你可想过她心里会不会因此难过?”
林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看见陆生那张敛着怯意的脸,语气这才放缓一分,轻声说道:“我知道骆青跟柳生这几年间的关系是越发好了,也许你这次回去,正碰上这俩人待在一处。但是,这次我让你送的两封信还是得分先后送到两人手上,刚才我对你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许擅自改了。否则……你应该知道我会做什么。”
这番软中挟硬的话落入陆生耳中,他捏着信的手禁不住轻微的抖了一下,连忙将两封信仔细的收入怀中,然后他朝林杉一点头,认真的说道:“小陆会牢记大人的嘱咐。”
林杉在得了陆生的承诺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深邃的盯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陆生则看着林杉离开的背影深深呼出一口气来。一边继续用墨膏刷门,一边在心里嘀咕:还好现在不是在组里,如果刚才那一幕被组里的人看见,他们不知道又要怎么对我唠叨呢!好像,最容易惹大人生气的人总是我,所以,真不想回组里去,只想跟着大人去京都,那样就不会有人说叨自己,还能找厉大人玩。那多好啊!
……
……
林杉从后门回屋,缓步行过大厅时,目光先一步越过此时依旧大开着的主屋大门。就看见了坐在前院石桌旁,用单手斜撑着半边脸颊正在发呆的莫叶。他心中念头一动,径直走到了桌旁坐下,然后轻声说道:“这次你是真在发呆,还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一般来说。莫叶在外表看起来如发呆一样的时候,她的心里其实一般是正在思考着什么的。这种习惯的养成,似乎是因为她在有意无意之中受到林杉的影响所致,因为坐在马车中的林杉也常常借假寐之态赴以沉思,实则很少是真在睡。
莫叶听到声音回过神来,想到不久前自己似乎也问过林杉类似这样的问题。她便俏皮的笑了起来,然后抿着透出健康的颜色与光泽的嘴唇说道:“在想事情……是关于刚才所学和所看到的东西。”
林杉微笑着随口说了一句:“你还用上真功夫了。”
“那当然了,师父教的东西。叶儿怎能怠慢,一定是要努力学会的呀!”莫叶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脸上神情十分认真,但随后她又目露一丝犹疑的说道:“只是,师父似乎又改变主意。不想教了。那口诀下面还有一大半没讲,刚才的事。后面的一部分你也将我支开,不让我看。”
“叶儿,师父确实决定,不教你那些东西了。”林杉忽然开口,话说得很决然。当他看到莫叶欲言又止,目光复杂的样子,他又补充说道:“在这件事上,我的主意正如你所想的,忽然改了。”
莫叶刚才的话只是试探之言,在她心里其实是持反对立场的。她之所以出言试探,大抵是因为在她印象之中的师父是很少在事到临头时才改变主意的。以前通宿伏案,上次带病游园,莫不如是,而她只是想借此一说得一道定音,让自己心里浮着的那点猜疑沉下心去。不料师父竟真的忽然有此异举,这不能不让她觉得奇怪,心里的那丝猜疑不但没有消解,反而因此又变得更为浓郁了。
另外,在被林杉支开到前院的这会儿功夫里,她终于在心里理透了那套秘法在遵循的一种规律,她也因此对那布满一张纸的口诀的下文燃起了浓厚的兴趣。可就在这时,林杉忽然说不教了,一时之间她怎么能放得下,这种扫兴的感觉所带来的情绪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莫叶那对细而不弱、如漆描就、看所以上去很是精神的眉,在她听到林杉确定的话语说完后,微微攒起了一下。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低声说道:“为什么。”
师父的决定自有他认为可行的原因,然而这一次,因为他的主意忽然改变得太快,因为自己刚刚准备全心全意的投入学习,这忽然的中断,就如摆了一盘佳肴在一个人面前,可是这个人才刚刚尝到一些甜头,佳肴就被那端来之人又拿走,这……需要一个说法。
“这套口诀是我的师父所创,未经过他的允许就教给你,这本来就是有些不妥的,但这一点不是我决定不教你的最大原因。”林杉说到这里时站起了身离开了石桌旁。他走到院角一株已经嫩叶发满枝,看起来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