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桌子上歇了片刻,莫叶又坐直起身,她犹豫了一下后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切纸的小刀,割开了册子的线封,将那册子拆了。
依着师父说过的话看来,这册子迟早是要被拆成一页一页的,所以莫叶只是为了徒个方便的先行一步。将册子里记载了口诀的第一页取出放入怀中,剩下的几页纸则随手放入抽屉,然后她就出了房间,向宅院外行去。
如今她已经差不多十岁了,在外又有了礼正书院的明白身份,所以她的所行不再像稚龄时那样受到家里人的束缚。出院门之前路过正在院中石桌旁坐着做些针线活的黎氏身边时,黎氏也只是略微问了一下莫叶的去向,然后叫她不要耽搁太久,及时回来吃晚饭即可。
然而站在后院的棚房旁正靠着料槽的马安看见这一幕,偏头就向另外一边对着一个木盒子正在作思索状的林杉说道:“叶儿那丫头出门去了,这时候出门恐怕有些不妥吧?”
林杉依旧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目不转睛的望着地上铺着的一块黑布上摆着的那个木盒子思索着什么,听到马安的话他也没有抬起头来,只是随口回应道:“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跟平时有些不一样,所以此次出门去,多半是去找刑风了吧!昨天刑风送你回来时带了院长的话,今天两院可都置了一天闲假。”
马安随手拂在身旁料槽后面那匹老马的脸上,揉着它有些失去弹性的皮毛,叹息说道:“现在莫叶跟刑风的关系还很不错,可是如果他知道获得这样不错的关系时,我们将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不知道他会怒成什么样呢?”
“也许吧……”
林杉终于收回了盯着那木盒子的目光,似乎是因为半天弄不明白那盒子里的一些问题而选择暂时作罢,而并非因为马安的话。
对于马安表达的顾虑,他心里早有打算,但这也正是现在他除了手中之物外另外一个为之犯愁的问题。揉了一下额头,林杉如喃喃自语一样又说道:“也许会有两种结果……”
他的话语里有很多不确定的情绪,同时他此刻的心绪也是乱得很。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席地而坐。
这宅子在黎氏的打理下干净整齐,林杉坐的那处地方又是铺了石板的所在,这种行为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可是当马安看到林杉的这种举动时,却是立即说道:“快别坐地上,这里可不是你师父的那处草庐,你这习惯要改改了。”
“十几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得了地。”
林杉依旧坐在地上,没有依着马安的话起身。他只是偏着脸看向马安,微笑着说道:“你可以有睡觉不脱鞋的习惯,我就不能有这个习惯?”
“这两种习惯可以相提并论么?战时士兵都是睡不卸甲,我睡觉不喜欢脱鞋就是这么来的。但是我这个习惯最多糟贱一下被褥,你这个习惯伤害的却是自己的身体。”马安说到这里已是离开料槽,向林杉走来,做势就要拉他起来。
林杉见状先他一步自行起身,看着地上的那个小木盒子,忽然有些突兀的叹了口气:“许久不动这东西,手也生了。”
马安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直言说道:“你是在担心如今时局变得太快,有些事、例如刑风一家子的安危——会脱离你的原来计划?”
林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马安见状笑道:“你别忘了,他家也非常人呢!”
林杉沉吟着说道:“虽然有痕迹能证明刑老汉是川州军旧部,但是这么些年来我一直不能准确的得知他现在的真实身份。直白点儿来说是,他到底在那支消失的军团中占的是什么分量,所以……”
“所以你现在有一个想法,一个忧虑。”
马安接下了林杉犹豫不绝的话头,用断定的语气说道:“一则,那老汉能受到旧州军势力的保护,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们一家会因为跟我们走得近而惹上麻烦;反则,因为你没能看透,所以又怀疑这事可能存在变数,例如那老汉也有可能已经完全脱籍,不再是旧州军所属,如此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很危险?”
林杉见马安开口,他已是闭上了嘴。等马安一番话说完,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如此算是默认了马安所得出的看法。
“为了这样两个外人,你行事竟变得这么犹豫寡断?”
马安看着沉默中的林杉,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表面上的神情则是一片清肃,淡然又说道:“究竟是我性子变冷了,还是你心性变柔了?”
林杉从地上拿起那个小木盒子,以左手手掌平托着。他的目光落在那盒子的身上,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在迟疑了一下后说道:“我只是担心,万一邢家因此遭难,叶儿心里会怎么想。”
“我总算明白你为何变得这么犹豫不决,你未免把这件事想得太细,倒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马安听到了林杉心里真正顾虑的原因,不禁笑了一声。
然后他又和声说道:“且不说叶儿那丫头回到京都还能不能再见到刑风,还有没有因为知道这事而跟你闹别扭的可能,就是在那宫闱之中,看似平静,实则有多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