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为了抓紧时间,一直按着心里的好奇,全部精力都用在抄写上。现在精神松缓了一些,总算能仔细看看这些文字所表达的意思。只是等她看完一遍后才发现,除了表示度量的一钱、二两等词汇她明白外,其他的许多名词她都觉得陌生得很。
对此她只能暗暗猜测,这应该是代表药物名称的特定词汇。
书院的夫子们虽然博学多才,但他们所拥有的学识多与风花雪月的诗篇有关,与行医制药这一方面的知识可说是走在两条不相关的路上的东西。所以她虽然在书院念书已有两年,可学的知识与医道一点关联也无,不认识这些也不奇怪。
待墨水干了,莫叶将这纸折了一道又一道,最后变成半个巴掌大小的方片。她将其塞进枕芯中,然后趴回床上继续睡觉。
次日,莫叶故技重施,于清早再次潜入黎氏房间,将那册副本的下半部分内容也抄了下来。只是在五天后,当她准备把这两张纸交给刑风看时,她又犹豫了。
最后她信手将纸上一两种药材名做了圈记,然后重新拿出一张白纸,除了圈记的内容外,将它又抄写了一遍,这才带着这张改后的药方约见了刑风。
刑风取走莫叶带来的单子,当天并没有给出结果。但在数天之后,刑风找了机会约见莫叶,在这天给莫叶介绍了一个少年。
根据刑风的介绍,这个名叫严行之的少年祖上两代都是行医出身,只是传到了他这里,因为他不喜好这个才暂告结束。但严行之深受家族影响,虽然没有完全继承父亲的医道精华,但对药材的认知能力还是十分强悍的。就这一条上来讲,年纪比邢风还小的他并不输于县城里的老大夫。
而莫叶和邢风计划的事,凭严行之所拥有的这项本领,足以应付了。
刑风知道莫叶的药的一切资料都不能轻易泄漏出去,所以他没有直接找县城的大夫。而之前刑风之所以会建议莫叶查一查自己的药,就是因为在那时刑风就已经熟识了这个叫严行之的师弟。
严行之通晓药理,虽然凭他现在在医术上的造诣或许还开不出精妙的药方,但对现成的药方足能具备较强的分析能力。而他今年才十一岁,入世不深,人际关系简单,没有大人那么复杂的心思,并且与刑风关系匪浅。
在约见莫叶之前,刑风便已经再三嘱咐了保密的事。这倒让严行之有些奇怪,只是一方补药,为何还要这么神秘兮兮的呢?不过他受两代医家影响,不论是爷爷还是父亲,在他还未决定转行之前,都时常告诉他:为医者,不仅要医治病患身体上的痛苦,还要兼顾患者的心理健康。窥视患者难言**并且宣诸于众,乃是大忌。所以对于保密一事,他并没有多少异常的情绪。
三人约在山水书院以南两里处的‘野雁湾’见面。
‘野雁湾’是一片浅水泊,此时已经是长满芦苇,映入满眼的都是透出无限生机的翠色。初夏的时节,芦苇生长得正盛,芦花尚未开放,嫩绿色的芦穗如立起的流苏,柔顺中自有一番精神,。时而阵阵风起,不见水泊上的波澜,只见一层层芦苇穗儿迎风一浪接一浪的摆过,同时一种清新的气息洋溢开来。
刑风去礼正书院接了莫叶,二人一同来到野雁湾时,严行之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一身书生儒衫,面貌清秀,倒让莫叶觉得有些意外。这个严行之,浑身的书生气息自然流露,与邢风站在一起时,这种感觉上的差异更是明显,不禁让人怀疑,他入了山水书院是不是投错门了。
三人互相行礼,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后便直入主题。刑风将纸铺开在地,严行之席地而坐,开始阅览,莫叶则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许久之后,严行之抬起了头,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叹服道:“这道药方乃高人所出,我只能看出其表,不知其理,心里只剩佩服……吃这药的人,没什么问题吧?”
莫叶闻言满眼疑惑的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严行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说实话,如果不是邢师兄告诉我,这是方补药,小生差不多会以为这方子是害人的东西,所以才会有此一问。”他语气一顿,又说道:“这么解释吧,例如现在我给你一碗看上去漆黑一片,单凭嗅觉无法辨其味的汤水,你会不会怀疑它是不是有毒之物呢?”
刑风陷入沉思中,莫叶却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严行之这话是在告诉她,当他看这药方时,只知道其配方的名字,但并不知道这些配方综合在一起能有怎样的效果。
这就像是看着一碗黑色的汤水,虽然知道那是水,也能辨别其颜色,但却不清楚那碗黑水是怎么做的,有什么用途,并且还会因为其颜色得到一种危险的心理暗示。但是,那碗黑水也许并不是有害之物。观其物有此感的人,无非是因为不知所以惧怕罢了。
默然理清这些头绪,莫叶心念一动,微笑着对严行之说道:“这是一位老郎中开给我姑母的补元方子。因为我姑母不是足月出生的孩子,自小就身体孱弱,托了许多道关系,这才找到那位老郎中,配了这么付复杂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