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沉默了片刻后,就见马安从厨房回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两个没剥壳的熟鸡蛋。马安搬了个四脚墩儿放在刑风跟前,然后与刑风换了位置,相对而坐。这样刑风坐得低些,方便他接下来帮刑风用鸡蛋滚脸祛淤。
马安剥着鸡蛋,斜眼瞅了一下莫叶,似乎是对她这样的表情已经见惯不怪了,随口说道:“快喝吧!你婶娘把这汤药端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是试好了温度的,为的就是你快点喝完了事。像你这样拖延,只会越看越觉得难喝,而且等它凉了,味道就更苦了。”
莫叶没有说话,但总算将覆在自己脸上的手给挪了下来。就见她微微定神,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再又尽数呼出,似乎要排尽体内所有的空气。接着就见她动作无比僵硬的伸手、端碗、举起、吞下。
一碗药汁在她“咕咚”几声后饮干见底,然后她还没来得及放下碗,连忙又端起桌上的消食茶又尽数喝了下去,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就这片刻的功夫,马安已经剥好一个鸡蛋,用三根手指捏着替刑风烫敷额头。他眼角余光看见莫叶把药喝完,也是舒了口气说道:“唉,今天的难关又过了。”
刑风默默旁观着这一切,当他看到莫叶喝完药后难受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微微皱眉说道:“不可以将汤药的味道稍微调适一下吗?”
马安耸了耸眉说道:“这个一时半会还真没辙,最多就是用主材料为山楂的消食茶清解一下口中药汤遗留的苦涩,但这也是斟酌许久的成果。”
马安并没有像黎氏那样郑重嘱咐和提防刑风。不知道是他性格本来就如此疏松,还是林杉早就对他说过什么,但他的这句话却是令刑风心中的疑惑更重。他转了一下眼瞳看向莫叶,发现莫叶也正看着自己,于是他又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开。
莫叶一边看着马安的动作,一边玩弄着桌上搁着的另一个熟鸡蛋,翻来滚去的一不留神就将它磕破了,然后就听马安阻止道:“别这么快剥,没了壳凉得快也没效果了。要不然你先去我房里把那瓶百草油拿出来,大哥吩咐过,要给刑风擦按一下后背的挫伤。”
“哦。”莫叶放下鸡蛋,站起身向外面侧屋马安的房间走去。
马安将目光收回,重新凝聚在刑风额头的淤青处,一边仔细用鸡蛋滚动敷按着,一边说道:“叔叔我早些年经常与马打交道,不知道被摔了多少回,不过有那瓶百草油,抹上推拿一下很快就能好了,真是奇效啊。”
刚刚走到门口的莫叶闻言忽然扭转过头,朝他笑道:“别吹了,那只是药铺最常见的活络油,十文一瓶。”
马安闻言,正要一眼瞪过去,却发现莫叶已早一步消失在门口了。
马安只能表示无奈的挤弄了一下双眉。他开始剥第二个鸡蛋,快要剥完时,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个家里就数我最可怜了。不过是想占点嘴上便宜,怎料连五岁小孩都不放过我啊!”
刑风离马安很近,所以将马安的一切神情都清楚的看在眼里。就听他只是语气有些幽怨,双目中却无半点恼意,刑风由此模糊的明白了一种似乎有温度的心情,暗自在心里一笑,但表面上并没有说什么。
这一夜,刑风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虽然莫叶家给他安排了一处单独的房间,他也不是认床的人,但他始终无法沉沉睡去,感觉身体一直漂浮在空中。莫叶家虽然没有养鸡,但在清早刚刚破晓时,远远几户农家鸡舍传来第二次鸡啼时,他便醒了。只是见四下静悄悄的,其他人都还在熟睡,他只能仰面躺在床上发呆,并向自己解释,可能是因为身上有伤痛才会失眠。待听到厨房那边有响动,他才起床慢慢走出屋外。
莫叶家每天最早起床的当然是黎氏,她一起身洗漱完毕就要开始准备全家人的早饭,刑风出屋时就见她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黎氏看见刑风后有些讶然的说道:“小伙子,怎么起这么早?”
刑风一夜没有安睡,到了早上只觉得神志有些混沌,感觉双眼干涩的他闻言只是勉强笑了笑。
黎氏没有再多问什么,在她看来早上刚睡醒的人差不多都是这么疲懒于言辞的,所以她只是很快张罗了洗漱用具交给刑风,同时笑着说了句:“男孩子就是能吃苦一些,早起不贪睡,不像莫叶那孩子,每天早上差不多都是我把她从床上直接拎到饭桌上。”
刑风在暗暗想着莫叶被人从床上拎到饭桌旁是什么样的景象时,一抹微笑慢慢从心里蔓延到了脸上。
待刑风洗漱完毕,来厨房还东西时,就看见林杉也起床了。林杉看见刑风即随口问道:“怎么起得这么早?”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问他这个问题,但刑风面对林杉时,不论对方问的问题是轻是重,他都不敢敷衍怠慢。
而今天的清早,林杉虽然随意披散着头发,身着单色宽松的寝衣,着装上很是随意。但人在刚睡醒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却是能显现出自身最真实一面的时候。清早的林杉脸上少了一些平时常在的温暖笑意,脸部轮廓略显锋利,让刑风下意识的又感觉到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