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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怕他一个不如意要起害心吗?”老鸨烦躁的扔了一句话出来。心绪不宁的她暂时也没计较那对姐妹花中从不知在她面前忌嘴的那丫头的损人话。
忌惮于幸儿之前说过的话,所以她觉得像那两位客人,如果真要对她们这一楼人不利,恐怕不是报官就能解决问题的。再说,如果报了官,就算官府能成功拿罪抓人,以后这块地面上她们是再待不下去了。
风月场玩的不只是风月,二十余载从事这一行业,从自己服侍别人到使唤别人去服侍人,经历了数不尽风雨的老鸨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那两人只是一股势中的一对触角,老虎身上的两根毛,不要想着这世上没了他二人,身旁就清静了。不想在老虎头上拔毛,所以她才会这么卖力的献殷勤。
在这样的情况里,能破财消灾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一把琴又能算什么!
但她恼火,恼火怎么这片地面上也有这么不省心的人物;她自责,责怪自己怎么就一时脑子堵了,把这部琴给送了出去?
老鸨此时只能满心徒伤悲,像抚摸着亲儿子被后爹用皮鞭抽打后留下的伤痕一样,抚摸着那把琴上的四根断弦,她的眼中浮过一抹狠辣,但这抹狠辣很快被一股无奈的幽怨给淹没。
老鸨抬头看着幸儿,心有忐忑的问道:“幸儿啊,你刚才在楼上,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例如他们的琴音里有没有什么特意?”
幸儿又叹了口气,然后徐徐说道:“琴声你们估计也听到了。上番琴音宛如刮骨刺耳一般,一调断一弦,毫无怜琴意,这意在威胁啊!下番用一根弦轻轻松松的抹悠然之音,调子变化起伏不大,但还是威胁。他这是在暗示,即便只一人,他也能轻松捏死我们一楼人,何况前面的千军万马乎?这个人大有来头啊。”
老鸨心惊的说道:“那你觉得我们是去是留?”
既是楼中头牌,光有美貌是不够的,如果没有一定的内秀,怎么能撑起头牌的气势,怎么能让那么多风liu客甘心膜拜,向往佳人一陪?手下有才智,老板就要将其充分的发挥利用,在不做生意的时候,有一些事情老鸨是会征询头牌姑娘的想法的,特别是她所信任的姑娘。
幸儿脸上勉强的挤出一朵笑容,她轻摇螓首说道:“如此人物岂会做打草惊蛇之事,那估计是真的放过我们了,只是走之前要给我们一个威慑警音,所以我们还是服从人家的示意,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今天林杉和宋德会别后没有分开走,而是一同行出了那座漆点得略显华丽的三层小楼,当然,林杉是带了一顶覆了面纱巾的笠帽,像他来时那样遮住了面貌。
楼中女子对这位客人这样的奇怪打扮并不觉得奇怪。不过当今天一身素色衣袍,头戴纱笠帽的他行走在宋德身旁时,宋德那不凑巧配合得很微妙的略微尴尬的神情,让路过他们身侧的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若不是林杉的身材比宋德高出许多,让那些心生幻想的人多看了他几眼,然后很快发现他也是个男子,那么说不定还真有异常热心人要去报官抓宋德这个携女私奔的男子了。
林杉跟着宋德来到县城外的郊野,他终于能摘下那帽子拎在手里,然后他引着宋德继续向前行,只是脚步放慢了很多。
以散心的速度来到目的地,宋德看见眼前的那条小河,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在这条河边,林杉带着他做过很多实验。刚开始他觉得有趣,过了一段时间,略微知道了一些这种实验的因果后,他觉得新奇不已。但当他真正投身到这种学问中去时,他又时而兴奋,时而苦恼,又时而在苦恼中开怀笑出声来。
这条小河承载了他的太多记忆,以及林杉给予他的太多师生情谊。一直从三年前他渡死劫而重生的那一天开始,延展到现在,宛如这条从未枯竭的小河一样,连成一条清晰的记忆带。
因而,当他看到这条小河时,他宛如看到一个亲近有生命的东西。刚才心头那一抹尴尬的意味逐渐松散开,长出一口气后他说道:“先生的琴艺,学生真的不敢恭维。”
“其实你现在若撒谎夸我一句,我会比较开心一点。”林杉遥望小河对面远处层起的山峦,笑了笑又说道:“这似乎是喜欢我们这一行的人的通病。事事都太要求均衡,时间长了脑子也快被磨方了。所以这事你不能笑我,因为刚才那琴若到了你手里,可能会弹得更差劲。”
宋德闻言一笑,没有说什么。他根本不懂音律,连抹两下琴弦都不会,不然刚才先生可能会让他来击节助琴了。但他知道,先生此时话中的意思,可不是指弹琴那么明了的事。
林杉望着河边上渐渐繁茂起来的芦苇,悠然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以后你也许将会长期与一条比它宽数倍,急数倍的江流待在一起,所以,现在向这条小河说一声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