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铺老板笑容满面,也是一揖手,含笑说道:“在下姓余,单名一个‘用’字,阮公子别跟于某太客气了,若论过往,还对亏宋老爷提携,否则我于家茶铺的生意早亏完了,只可惜世事无常……”说到最后,余用的神情忽然一黯,提及宋老爷猝死他乡,他眼中竟也流露出几分真实惋惜之情。
阮洛垂眸叹了口气,然后抬眸看向余用,认真说道:“作为全国商人的领首代表,京商必须团结,且要涉及多方面商贸,这也是当今陛下主持支持的事业。余家茶铺在京都建立营业的时间,跨过两朝,比晚生的年纪还长,这样的老店必须得到保留,舅父生前做过的事。晚生也必会继承下去,今后前辈若有要用得上晚生的地方,尽可说出来。”
余用闻言不禁眼中一热。
不管他老余家以后会不会有需要求人的时候,也不管阮洛的话中。有没有客套话的成分,他能毫不犹豫的说出这番话,凭倚的道理还这么硬朗,这种气势已然促成,令余用内心一振。
余老板虽然只是一个小茶馆的老板。家业不大,但他绝对是京都本地商人中资历可以排上辈分的人,对于阮洛的话,很快能心生一种共鸣。
“对,京商必须团结。”余老板点了点头,眼中笑意渐收,也流露出极认真的神情,“余某曾有机会与金老板一晤,早从他那儿得知,他有一个极好的帮手。恰好又是宋老板的外甥。今日得见阮公子真容,确如金老板所言,大义铭心,思达志远,前途无可限量。”
余老板是真心诚意说出这一番话,却不料侍立在阮洛身旁的白桃已经看不下去了,心里一急,一瓢冷水泼了过来:“那余老板可曾听金老板说过,阮公子在外郡休养三年,前几天才刚回的京都?”
白桃在心急的同时。说话还是留了一分心思。余老板先是一怔,旋即也听出了白桃话里的实意,他虽然真是没有从金老板那儿得知这消息,此时也有些看出来了。阮洛略有体虚的症状。
于是他立即结束了刚才的寒暄,话头急转,说道:“阮公子,你尽管把这伞拿去用,我老余家门户虽不大,但还不是连这种小事都担不起。”
他话语微顿。又有些尴尬地道:“小铺器具还是简劣了些,几位小姐如果不嫌弃,着桌布还是先披着吧,总能稍微暖和些。”
阮洛看了一眼炭火盆旁清涕直流的几个姑娘,虽然余老板话头转得急,但他也没有再迟疑,揖手致谢,然后就去取那四把黑伞。
伞握在手,阮洛才清晰的感受到,这黑色布伞比自己手中撑的竹骨油纸伞沉得可不止三分。
阮洛把自己的伞给了莫叶,然后撑开一把黑布伞,望向叶诺诺,面上略含歉意:“没有考虑到你们也可能在这儿,车上也只备了一把伞。”
叶诺诺摇头道:“怎么能怪你,是今天大典现场太热闹了,大典结束后,所有人的伞都成这个样子了,搁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洛哥哥,小妹等会儿讲给你听啊?”
“好。”阮洛笑着点头,又把手中撑开的黑布伞递给白桃。
白桃接过伞,顿时也感觉到了它的沉重,不及思考伞的问题,白桃忽然明白了,阮洛刚才把自己的伞给了莫叶,是什么原因,她也立即把自己手中较轻的竹纸伞给了身边的叶诺诺。
看见这一幕,莫叶也察觉到了异样,不由分说抄过了阮洛手中正又准备撑开的黑色布伞,感受到它的沉重,莫叶顿时也明白过来了,又是不由分说,将手中的竹纸伞递还给了阮洛。
阮洛无奈叹息一声,道:“你们不用这个样子,都快把我当残障人了,我有那么差劲吗?”
莫叶面无表情地道:“一刻不盯紧你,就要出事。”她说罢还侧目看了身边的白桃一眼,却见白桃一脸深以为然神情地点了点头。
“好吧。”阮洛耸耸肩,看向叶诺诺,“先送你们几个回家。”
……
听着那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在撑开黑色布伞后,几乎在同时呼出“好沉”二字,茶铺里的几人也知道了,那伞果然还是与寻常物不太一样。
不过,黑伞在撑开之后,里面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铺子里的几个伙计便没再多想其他。
但茶铺老板余用目送那几个年轻人撑着颜色截然相反的两种伞模糊在雨雾中,他忽然又凝了凝眸光。
……
六人坐上车,再加上前头赶车的车夫,这一趟走得可真是勉强。
原本阮洛只是要来接莫叶,一下多出叶府三人,又不能把几个姑娘丢在原处,这一车人到了内城,拉车的马已是齿角垂涎,打起喷嚏来——气喘得太快,马的鼻腔里呛进雨水了。
本来
几人正在聊海运大典上发生的那点小插曲,讨论得火热,也就没注意到这一情况。
而马车在过城门时稍微停滞了一下,外加上马到了这时,疲累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车中莫叶看见这一幕,没有犹豫什么,撑着一把黑伞下了车。
“没多远了,我自己回去。”莫叶与车中眼含顾虑的阮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