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心,挪近林杉身前,温言说道:“林大人,你这一觉睡去,就是一天一夜过了,即便是健康的人,这么睡也得把肠胃耗枯了,你先喝些热汤润一润吧。”
林杉看着御医用更小一些的竹匙挑了些汤汁递来,他动了动嘴唇,并不先饮汤,只是声音不太连贯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廖世他……是不是给我用了什么特别的药?”
“这……”御医捏着勺柄的手移至半空中时,不由得滞了滞,“林大人何出此言……”
即便林杉此时勉强说话,只能断断续续发出声音。再是没什么精神在语调口吻中显出丝毫情绪了,但这御医还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太善意的感觉。
“没什么。”林杉启唇,咽下御医递来的半勺热汤,平息咽下后,又说道:“前几天我还能提笔写字,怎么离京后……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觉得没有了……”
他的话音刚落定,扶着他的九娘就又落下眼泪来。她心里所思。只当是他的伤情开始变得严重。但当着他的面,她不想将这种担忧表露分毫。然而表面上她越想压抑着,心里就被绑得愈紧。仿佛连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来。
待听完林杉后头说的话,御医才又稍微松了口气。他为自己会错了林杉话里的意思而自责了一下,同时又暗暗想道:这位大人的心思,好难理解。
指间捏着勺柄喂林杉饮汤的动作未停。御医略想了想后,缓言回复道:“廖药师必然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就连这盅汤,也是他特意提醒过的,药效以及每次的饮用量,都说得很详细。他丝毫不避讳。说这种汤只让你赶路时用来吊着气命,等到了休养的地点,就立即撤了。”
无人识他。自然也不好就事实而评价,因而断了舆论激化的源头。而在某些方面。民间的泛传还是相对客观的,没有证据以及新证据的谣传,是难以恒久的。
九娘也是昨天才亲眼见到廖世本人,可能是因为廖世的那种外在名声,促使她在精神上先入为主了吧,她也有些觉得,廖世这个人很奇怪。然而林杉却是很信任他,并不在乎那些旁杂之说,九娘本来就很顺从林杉的意思,便因此也对廖世持了几分敬意。
但到了这时,听了那名御医转述廖世的话,九娘终于忍不住再次质疑起来。那干瘦如柴的怪老头,明知道三郎此行,路上要一直用强药系着性命才能勉强度过,他还能说不碍事?他这是在拿三郎的命开玩笑!
她正要斥出声,忽然感觉自己紧握着的那只手动了动。
伤重的林杉与她挨得极近,他的丝毫动作,都能牵动她的心弦。事实上,此时的林杉即便只是想要稍微动一动手指头,都要拿出相当于以前挥剑斩竹的力气。
九娘垂下眼眸,就看见林杉抬了一下眼皮,气息稍促地说道:“酒儿,在医官面前……不要失礼……”
一旁的御医见林杉地呼吸节律忽然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一直神情平稳的他也有些焦虑色上脸。并未管之前几人的交谈内容,也未听林杉此时说的话,他只是轻声劝道:“林大人,你现在不适合多说话。我相信你可以平安到达目的地,但你不必为了安慰身边的人,而强撑着,这对你的身体很不好。”
九娘神情恍惚了一下。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内心一阵收紧。
御医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道:“对,廖药师走时,的确给你用了一种药,说是能让你安生点,待在车里哪儿也别想去。起初我觉得他把你当顽童看待,还暗暗嘲了他几句,现在我忽然也有些明白了,看来他是很了解你的。”
林杉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平复下之前因为开口说话而撩动得急促起来地呼吸节律,没有再说什么。
御医转眼又对九娘说道:“如果为了让人安心点,就谎报病情只挑温言软语来说,这样的医者严格来说,是失职的。廖药师说的情况,都是真实,同样的,他说林大人不碍事,用他的名字说出这三个字,便是有大成算的。炉子上温着的参汤,是他在大风岭蹲守了几年,亲眼看着长到足百岁的血参,起初我也有些不相信他说的那三个字,但他愿意把这东西拿出来,就什么也不需要多解释了。”
“百年……”林杉忽然叹息一声,“廖叔叔对我,可真够狠的。”
人们常听的有关于参的传奇,都是以千年为体现珍贵价值的标准,但九娘直到陪伴了林杉几年之后,才算彻底明白,血参的衡价标准,百年已经是顶峰。而百年的血参究竟是怎样的参中“怪物”!体现在林杉身上,又是怎样一个“狠”字!
……
燕家商队在驶离贯穿土坨镇的岔官道后,行入了一片广阔的坦地。这片地方没有山,并且连树木也是极少,视野一片开阔,地面上最多的,只是不大不小的石子与白沙。
如此广野,却因为没有水路纵横,无法耕种,也就难有民生常驻,渐渐变成一片枯地——或者,这里算是一个极佳的预备战场空留地?
广野上也没有修筑正规制式的官道,只有一条由行人自行走出来的道路,如在灰白地带用匕首划出的一道浅痕,虽是由人迹自然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