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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伙计朝高潜堆出一个笑脸,高潜脸上则没什么神情变化,那伙计很识趣,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就走开了。
过了片刻,还是刚才路过高潜跟前的那个伙计,他回来了,手里还搬着把椅子。
轻轻将椅子放在高潜身旁,那伙计犹豫了一下,终于轻声开口说道:“客官,你坐下歇歇吧。”
“谢谢。”
高潜终于对这位客栈伙计开口,很礼貌,但语气中没有太多感情色彩。
客栈伙计见状也只能是笑了笑,不再说什么,默然离开,并且心里还打定一个主意,轻易是不会再‘路过’这处房门口了。
高潜扫了一眼脚边的椅子,丝毫没有挪步。
客栈里今夜除了他们这一行几人,便没有别的客人了,所以高潜这样矗在门口,并不会妨碍任何人。客栈掌柜的识得出从马车里走出的那个年轻人脸带病容,所以对于他的仆从彻夜守候的行为,也不会过于感觉意外。
夜至亥时,客栈掌柜的心存记挂,来问高潜需不需要夜宵。在被高潜婉言谢绝后,客栈掌柜的便招呼了两个伙计,关好大门打烊,很快他们也各自安歇去了。
在布满小坑的宏都官道上颠了将近一个时辰,那同行的郎中在厚实软和的床上平躺下身,心神放松舒缓后,很快就睡着了,同屋的车夫随后也鼻息均匀起来。
站在岑迟门口的高潜睁着眼,目色如定,但眼里丝毫没有睡意。可是他亦感觉背后隔着一道木门的屋内,岑迟似乎也还没睡。
从离开相府开始,坐在马车中的岑迟就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虚弱状态。到了夜间无法睡实,也属正常。至于他那不太平顺的呼吸节奏,很可能是中毒的原因所影响。
想到事情的这一重,高潜再次感觉到寻药之事的紧迫,但他很快又将这份浮动着的心绪压抑下去。多年随侍在相爷身边,让他的神经脉络也受了些许影响,时常隐隐告诫自己。越是在紧迫之时。所有行动越是要尽可能脱离个人情绪浮动的不良挟持。
可就在这时,背后屋内忽然传出一声异响,又让他心绪浮动起来。
异响的开始。声音并不大,但随后,屋内忽然迸出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高潜终于按捺不住。准备推门而入,但在他手掌按上门板时。他又迟疑了。
“先生,发生了什么事?”隔着房门,高潜问询了一声,又屈指在门上扣了几下。
过了一小会儿。屋内才传出岑迟的回声:“我没事,是高潜么?”
高潜闻声收了眼中迟疑神情,这才推门进屋。
岑迟的房间里没有点灯。屋外走廊顶上挂着油灯,灯光从门口映入屋里。高潜借着这点光,首先看到的是地上滚落的两只茶杯。
他的目光前移,接着又看到窗旁的桌子上,搁着一套茶杯的托盘移到桌子边沿,腾空了一半,看起来也是岌岌可危了。而那青花桌布也歪斜到一旁,皱到一起,露出半边桌面。
随后,高潜才注意到趴在窗台上,侧身向他看来的岑迟。
屋内一应事物映入眼中,高潜脑海里很快就有了一个概念,大致情况就是岑迟下床后扶着墙往窗台走,在这个过程中不慎拽到桌布一角,将桌上的茶杯掀到了地上……只是他半夜里为何要往窗边走?
高潜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亮,点着了桌上的油灯,又捡起跌落地上的茶杯,放回桌上托盘里,这才走近岑迟,同时问询道:“先生有事,为何不叫我来帮忙呢?”
“我没什么事。”见高潜是要来扶自己,岑迟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
缓了口气,岑迟以目光指了指窗外,又说道:“本来就没什么睡意,躺下了也是一直干睁着眼。刚才忽然发现窗外的夜空有些奇怪,便忍不住起身看看,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动不如以往灵活了。”
听他这么一番说明,高潜旋即也朝窗外看去。他习武多年,内息精纯,使得视听感觉比寻常人更敏锐,一眼就看出了窗对面天边的异样。
窗外雨已停,但天空的云层似乎比白天密集多了。有岑迟的提示在前,高潜对那抹异样又加了几分注目力,就见无月无星的深沉夜色里,天边有一块地方是明亮的。
初时看见那点光,高潜只觉得有些眼熟。他曾受命于丞相史靖,做过一些在夜间侦查的事,经脑海里搜索一番后,他很快便得出了一个设想:那似乎是什么群体在露营。
高潜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入住这家客栈时,对周围方位的观察与掌握,他在改行岔道进土坨镇之前就在质疑的那个问题,渐渐又浮现于脑海里。
但高潜没有将这份想法说与岑迟,尽管最先因这个设想而质疑的人正是岑迟。
高潜很快就收回了远远投出窗外的目光,侧头看向岑迟,温言说道:“夜已深了,先生还是早些歇息吧。”
岑迟看样子是不太想躺回床上去的,但他看此时情形,似乎也没有什么事可以拿来打发时间了,便只能依了高潜的劝言,躺回床上。
高潜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