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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这几个外域人没有坐到室内去,否则这种香料的味道会显得更为刺鼻。
除了这项古怪以外,他们的饭桌上餐盘里盛的食物,没有一样蔬菜,并且肉食都是整只的烤鸡和整块的羊腿,连卤牛肉都是结实的一块,没有切割就上桌了。这种进食结构,很容易让旁观者将他们与传言中生活在极北之地的某些狂人部落挂钩。
他们也不用筷子,就那样用手捏着肉块撕咬进食,只管自己吃得酣畅,倒不管肉汁和油水溅得桌上满是。在他们的周围,都没有客人落座,应该是大家都有所觉察,又有些防备着搭理这些人的缘故吧。
高潜收回目光,四周的人事物在他眼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轮廓,当然,他观察这些,不是抱着欣赏各地民生特色的心态,他只是很在意于这些人当中会不会存在危险因素,观察的结果是否定的。
一壶热茶饮至半亏,登风客栈的伙计就已把高潜带来的饭菜热好,恭恭敬敬端了出来。
有旅人盘缠有限,所以会自带干粮;有些外来人,有着自己的地方习俗,吃不惯旁人烹制的饭菜;还有一类人,便类似高潜这样,虽然不在乎一定的花销,但防备戒心塑成区分行事的风格,格外明显。
开客栈,主要做的就是服务人的生意。这类营生要做大,除了雇佣的伙计要会看人脸色行事,以及店子本身有雄厚实力,作为营业高层,客栈老板还要有长远眼光,做出一些应变策划。
像登风客栈这样开在郊外的店子。每天迎接的客人之复杂多变程度,比京都内城的情况更甚之,营业模式渐渐的因为光顾的客人的特性,发生着一些改变。除了店子后面那规模不小的马车租赁供应,以及店子前面宽阔开朗的瓦棚,客栈大厨房那边还特别开设了温菜热饭的服务。
总之登风客栈不会强迫客人购买店中饭食,伙房那边的设计还有一些别的特例。这样既不干扰。还能照顾在饮食方面有独特需求的人,用智慧将生意面铺得既广阔又缜密,一切只为达成赚大钱的终极目标。
付了钱。高潜就与同行的车夫回马车上去了。他原本让那车夫去买饭,只是考虑到可能要枯等许久,没想到事后生的变故,让吃个午饭的事也变得如此辗转。
钻进岑迟所在的马车内。高潜就看见岑迟倚在窗边,目光有些凝滞的看向北边。
城池外围五里地以内。都不会有什么密集如织的树林,一眼看去,就见种类不同的树木只是零星立于广野里。不过,这些树木只是点缀。旷野中作为景观主角的,是镶嵌在水田之间的几座村庄。
乡村生活是平淡而规律的,这个时间早过了村子里吃午饭的点。村上的炊烟淡了,村子周围的田地里。倒是出现不少午饭后继续务农的农民。
“先生,该吃午饭了。”
高潜将托盘搁在车内的木案上,然后从腰侧挂着的一只布袋中拔出三根银针,分别在一碗粥和两份青蔬中刺了几下,看了看银针的颜色,然后才轻声提醒岑迟用饭。
岑迟听到唤声,回过头时,正好看见高潜收针。他原本有些迟滞的目色动了动,但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端起碗来。
他这样子其实已经等于是在说“没胃口”这三个字了。
这并不是他胃口挑剔,不好伺候,而是他在中毒后,身体情况便是这样,似乎一切行为和感觉都变得迟滞起来。
收了针后,高潜看着岑迟迟缓的动作,忽然问道:“先生刚才在看什么?”
他以为岑迟是在远眺那些村庄田野时,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物,还没回过神来。
岑迟刚才的确因为窗外的风景而想到一种画面,精神有些溺在其中了。
但,那是一种很惨烈的场景。
或许是那慢性剧毒的侵蚀,让他在身体状况逐日虚弱下去的同时,毒性也摧残到了精神世界,使人容易想到消极负面的事情。
当他看到那些村庄,感受到乡村生活的温和与平静,他的思绪忽然转向,设想着那些年,战火沾染到京都的时候,城池周围的这些村庄还能幸免么?那时的房屋焚毁,那时的田地荒芜,那时的游民四野……
但关于这一切,岑迟全都只是闷在自己心里。在听到高潜的唤声后,他终于收束了心绪,并毫不犹豫的将已经设想到的画与碗中清淡无味的白粥一起吞咽入腹。
啜了口粥,岑迟搁下碗,满眼倦怠,轻声回答高潜的询问:“那片村庄,我曾经去过。村里人好客,留我吃了顿家常饭菜,岂知桌上菜才上了一盘,我就已经吃饱了。”
高潜笑着道:“乡下人待客便是这样,实在又厚道。”
这话说罢,高潜忽然换言又问:“先生以前去过北边么?”
去过北边,才会自北边归来,这也是高潜会这么问的原因。
“如今只是京都太平,要去北边,身上没有点功夫,仍是极危险的。”岑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续道:“听说北国军力之强,是继承了大业帝国的真髓,如今发展到连南昭都不敢蔑视的程度,不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