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到这里,小玉忽然想起一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连声叫道:“我犯蠢了,高等票何止是会碰见权贵,还可能要看见皇帝陛下的御辇,这是找死啊!”
她一心急,不仅声音拔高了些,还习惯用起夸大的口吻,以表达自己的激烈情绪,但旁的人跟她又不熟,听到她的话,第一时间只会理解字面上的意思。
她的话音刚落下后不久,周围就有几道眼光凉飕飕的扫了过来——当今天子,至少在京都居民心中,仁贤君主的形象是已经深入人心了的。
小玉的一句意气言语,失了妥当,很快便引来一拨人的不满。
冷刀子杀人性命,眼刀子则是要活剐了人的神魂,小玉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连带着叶诺诺也感受到周围气息里的不善,当即挥拳又锤了小玉一下,然后故意拉大嗓门说道:“陛下德恩浩荡,能见陛下一面是何其高尚珍贵的事啊,怎么能说…咳…说这样的话真是不知好歹。”
她的话也含有夸张成分,但排着队的京都居民却买她的账。不喜欢某人被骂,大抵便等于喜欢某人被夸,这是比较靠谱的情感逻辑。
莫叶对周围人的眼光,没有太多感触,但她有些明白小玉错在哪里了。
不久之后,在买好票回来的路上,经过叶诺诺解释了一番,莫叶才知道,高价票除了对于看船舰时,站的位置会很好、很顺眼之外,还相当于买了一趟通向上流社会的搭桥过路费。
尽管那天观看庆典的人群里,即便有为官者,也会是有意着了微服便装而来,但那些高官权贵的权力和眼光不会因为着装的改变而削弱,某些有心人如果被他们‘看上’,那或许就可以比常人少走许多弯路。
除此之外,庆典的那一天,皇帝陛下也是必然会露面的。
虽然陛下不会逗留很久,发出钧令后就回去了,百姓们倒是可以留上大半天,直到船舰完全走远。可是,与部分便服而来的官员不同,皇帝陛下的到来,或许真是存在某种留贤的计划。
因为在观景人堆里直接被陛下留意,而开了功名路大门,走了捷径的有才之士,在往年的几次海运大典当中,也是有先例的。
因为这些原因和先例,贵票的购买群体里。也存在一些寒门书生,希望用惹眼的位置,赌陛下的一眼相中,这样的群体,又多是有些傲气的。
有些不屑此行的士子对这种现象总结了六个字:功名路,一票易,满含讽刺意味。
但这‘一票易之’的诱huo力,总是让一部分人轻视不了,竭力去尝试。
不过不管怎样,叶诺诺的求索点是非常简单而坚定的。她喜欢凑热闹。她就喜欢跟一大群人挤在一起,在船舰之时,跟着大家一起高声呐喊。那种山呼海啸的感觉,很刺激。
最郁闷得还是小玉。叶诺诺的坚决。也标示着她铁定去不了了。
户籍证明什么的。虽然叶诺诺可以求父亲找关系弄份临时的,但人数上的变动却是改变不了的,票券以张数论人数。不会凭空多出来啊。
造假就更不可能了,官印或许有胆大妄为者敢私刻,但观景票券为了防止造假,盖章用的朱墨是工部特制的,无人可以模仿。
直到后来叶诺诺貌似悲观地说,也许公主那天根本就出不了宫,那这张票就还是小玉的,小玉听得一丝希望,这才转了笑脸。
莫叶则有些好奇,在心里暗道:海运庆典的场面,真的有那么吸引人么?
刚才她看着小玉脸上始终抑郁着的神色,差点有了让票给小玉的意思。
反正叶诺诺邀她来买票,挂的头衔也是叶府丫鬟的名目。出票的衙吏认得叶诺诺,因为叶正名曾去这衙吏家出诊过,衙吏记得叶医师的医治恩情,因而放了偏门,相信了叶诺诺的口头之词。
如此一来,如果她要让票,那算是伪丫鬟的票让给真丫鬟,转手手续容易至极。
与叶诺诺爱凑热闹的天大玩心不同,她偏向于喜欢安静专心的做学问。
但后来她见叶诺诺对明天与她一同去看船的事,越说心趣越高,而小玉的心情也渐渐好转,她才在心里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想让叶诺诺太失望。
离开售票商行后没走多远,三人就碰上了眼敛愠意,大步来回在街上走,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找人的叶正名。什么也不用多问,莫叶便知道这位长辈要找的人是谁。
一大早就跑没了影,到了中午饭点过了一个多时辰还不回来,叶正名忍不了了,亲自带着家丁出来找。
知女莫若母这句话换到叶家,必须得把那个‘母’字改成‘父’字啊!
还好叶正名来得稍微迟了点,要是叶诺诺被其父揪着耳朵一边训斥一边往回拽的模样,被商行排队买票的那一大帮子人看着,估计叶诺诺以后可能要躲在家好长一段时间后,才能有脸出门了。
不过,尽管脸面勉强保住了,可是她前几天翻女学院墙的罪错还没完全消清,现在又犯错,这一趟被愤怒的父亲抓回去,她铁定也是没好果子吃的。
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