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但廖世遭遇的事,却让太医局里某种风气愈发坚固。不会再有谁敢轻易在众人面前出头了,在对太医局来说,较为重大的事情面前,必定是众医官相互商议出了结果,再才由其中一人代为上禀。
不求有过大家一起担,但最好做到功劳均分。谨慎精准不止是医道要则之一,某种谨小慎微的情怀,如今也感染和改变了太医局里的每一个人。
太医局里的人未必全都是德厚仁爱的圣人,但绝对得做到不犯一丝错漏。即便犯了,至少也别将这些错失显露于表。
严广跨越两朝,担任太医局医正,一直也做到了如此。不知是太医局的环境所塑,还是严广本身心性温平所致。
不过,只要是一个正常人,精神上保持一种姿态久达十数年,就算起初是扮演了一部分这种形象,在这么多年月的累积下来,也会影响到本心的。
如果说严广立身太医局位首十几年,年逾花甲还未退休,皇帝那边也还没有拟定候选人的动作,这一切皆是因为他一丝不苟的作风,使人无可挑剔,那这一次他的药箱被盗的事,可算太医局有心谋升的某些人可以把握的机会了。
尽管严广丢了药箱,目前看起来没有对他的工作造成致命打击,但他下属的那些医官能找到的也就是这个牵强条件了。
只因严家出的事不堪推敲,正如此刻史靖说的那句话一样,在这件事上,想要做些文章,用心点,或许也是做得的。
如果等严广把他丢失的东西慢慢配备齐全了。可就连这一点儿机会也丢失了。
仆人已经端着沏好的茶,回到花厅中。将茶盏轻轻搁在桌上老爷和三少爷的手边,仆人见这两个主子都在沉思,不敢杵在花厅里碍眼,识趣的退到了外头,侍立于门边,以方便随时回应老爷的吩咐。
史靖的一句话。即勾起了他那三儿子心里的诸多头绪。
近年来朝野上下一片和平景象。外无战事,边防平稳,至于国域内的事。皇帝一直在很用心的做着恢复民生的事,各部门臣工也是积极配合着贡献能力,但这似乎与枢密院无甚关联了。
史信待在枢密院副职上,更是感觉异常清闲。
除了本职配备的假期外。日常的工作,大部分时间就是逢五日一例朝会。站在大殿里旁听一下众位臣工与皇帝议事——大抵与民生社稷相关的事务,他想搭一句话都难——其它时间,史信若有请假的需要,大多当天就能批下来。并且很容易就能请到一整天的假。
在非常时期,枢密院的工作压力和事态变幻都是极强极复杂的,所以在闲时闲养。是皇帝对这个部门的一种另类赏赐,其它部门的臣工大多也是认同这一点的。
但史信自己不这么认为。
如果工作上没什么事。他便常常自行推敲一下朝堂官场中的格局变化。他不会因为他的推敲而去实际做些什么,只是想以此摩擦一下自己的大脑思路,不想让自己对局势的判断,因为长久赋闲而变得迟钝。
对于三儿子的这种习惯和‘锻炼’方式,史靖所持的态度是偏向支持的。不过,史靖刚才虽然提了一句严家的事,却没有想太多,他的沉思,是因为另一件事。
毕竟是到了一定年纪的人了,近段时日常常工作到深夜,史靖已感觉到身体有一些内火上浮的症状。啜一口甘香茶汤,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史靖放下茶盏时,稍稍压下一些他刚才在沉思时挑动起来的心绪,看了一眼尤在沉思的儿子,他随口问了一句:“你还在想严家的事?”
史信点了点头,听到父亲的问话,他也才收了心绪,端起茶盏。
“别想了。”史靖淡淡说出三个字,然后便没了言语。
然而史信却从父亲说的那三个字里,听出了一丝言犹未尽的感觉,只是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半句话……或者说是他如他自己说的那三个字一样,放弃提及?
无益于提及、和放弃提及,二者之间是有微小差别的。
史信端起桌上的茶盏后,掀开盖吹了吹茶汤,却迟疑了一下没有喝,随后将盖覆上,把茶盏又放回了桌上。
坐在他对面的史靖看见他的这个举动,目色一动,说道:“刚才送别岑迟时,也未见你如此浮躁。”
史信本来以为父亲刚才的沉思也是因为严家的事,但当他平平看向父亲的双眼,又有了一些别的发现。
依言放下对严家之事的琢磨,史信沉默了片刻,而后犹豫着道:“父亲事务繁忙,也要抽空回来一趟,只是为了送别一个门上清客么?”
“没这么简单,岑迟不是一个简单的清客。”史靖眼角的鱼尾纹略为深刻了一下。
就在半个时辰前,这对父子送了岑迟离开。而岑迟此次离开的原因有些突然,并不是因为要去远游,似乎他也是被迫如此。
史信再次沉默起来,淡薄的眉尾在不经意间挑了挑,隐隐透射着他此刻脑海里的头绪极为复杂。
如果不思考严家的事,他反而会感觉烦扰。
严家之事终究算是外事,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