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子忽然重重往那犁刀上砸了一下,然后手掌一掀,将锤子随手扔一旁。
他站起身来,有些散漫的说道:“店子已经打烊,大门我也关好了。”
见程戌扔了锤子不再敲打,伍书刚迈出去一步的脚步也站住了。与程戌四目相对,伍书愈发清晰的看出他目中有话的意味。
与伍书对了一下目光后,程戌抬起拿着犁刀的手,视线微偏,落在那抹被他用小锤子敲光了土锈,变得锃亮如已开锋般的犁刀边沿。目光一凝,见变形的位置已经被敲打回原形,边沿已平行一线,他便又随手一抛。
犁刀坠地,不巧撞上那只被他扔在地上的锤子,发出叮一声有些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也不知道那犁头有没有因此被撞出些许缺口。
程戌丝毫不以为意,目光如定,看来那块犁刀在他眼里,真的只是供他逗留在这里的借口与玩物。
见伍书不说话,站定在几步外也没有再动,程戌忽然嘴角上挑了一下,眼中却仍没有丝毫笑意。他束手于背,慢慢走近伍书,脸色一片平静地道:“我很好奇,想看看你借这铺面要做什么。”
“刚才我来找你商议时,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伍书看着程戌慢慢走近,感觉他似乎变得有点不同于平时的模样,但一时间还没想到他的古怪气息在什么地方。
“我当然知道我可以问你,但我同时还知道你未必愿意摊开来说,所以我便想亲眼看一看。”程戌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然而他的眼中目色仍趋于平静凝着。他已经走到了伍书的面前,但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刚才在你走后,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有点不放心啊……”
当程戌的话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伍书才明白了让他感觉此时的程戌有些奇怪的地方是什么。他看清了他眼里的目标,直指自己的身后。
然而等他回过神来,似乎有些迟了。
伍书还没转过身,靠近莫叶那边的手臂已是长长探出,然而他还是比程戌的出手稍慢一步。
两人的手在空中交错,却错离了开来,只这一瞬息的擦袖疏失,伍书就见程戌掌扣莫叶的一边肩膀,带着她一个纵身跃到了杂货铺的屋檐上。
伍书目色一变,而下一刻程戌的行为让他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脚底刚在屋檐上踏定,程戌扣着莫叶肩膀的手同时聚足劲力,不但没有松开分毫,还借着跃上屋檐的冲力将莫叶往上空提了一把。
紧跟着程戌的手法数度变换,铁钳一样扣在莫叶的足踝上,将她整个人倒拎了起来。然后他就像一个癫狂的酒徒,把莫叶当成饮空了的酒壶,掀倒在手。快速向下抖落,似乎是想将壶底最后一滴酒也甩出来一般。
莫叶不是酒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而程戌此举近乎疯了一般。然而程戌也不是真在发酒疯的酒徒,他不求壶中最后一滴酒,只求莫叶藏匿在身上的一样东西。
他听伍书说过,那个小盒子被这小丫头藏在胸脯里。让伍书很没办法。但他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就在半个时辰前,伍书说要借他的铺子一用的时候。
其实没人知道,这间杂货铺后门两根大柱子当中。有一根柱子是有磁力的。杂货铺在必要的时候,会成为京都地界上的一只眼。进过杂货铺的人,若身携凶器,只要走过这处磁柱。即便那凶器不被吸出来,也能让身为店老板的程戌感受到些许响动。
当然。磁柱的这个功能,可以有一个特别的触动开关,将其磁力抵消掉一大部分,否则以杂货铺后院这种半敞开式置物的格局。积年累月,不知道要有多少夜行客在掠过院落上空时,在柱子上留下痕迹。这对杂货铺隐秘作用的保密工作来说,无疑是种麻烦拖累。
而当今天程戌忽然想到伍书的那个难处时。他大抵猜到伍书借用杂货铺的原因,不但把磁柱那抵消磁力的开关撤了,还钻研一番,加大了柱体的磁力。
只为把这丫头藏在令伍书尴尬于出手,但又迫在眉睫的必须拿到手的东西以绝对胜算拿出来。
“叮叮叮”一连三声响,莫叶藏在怀里的三样东西,一半因为程戌手间的甩动力、一半因为磁柱的吸引力,悉数掉落下来,因为这三样东西都含有铁的成分。
小盒子是其中之一,但它的内在构造可能含铁的成分并不多,在被磁柱吸住了一下后,很快又被随后掉下来的一串钥匙砸了下去。那钥匙算是稳稳被磁石吸住,随后还有一片小刀掉了下来,与钥匙串吸在了一起。
看着想要的东西大抵算是得手了,程戌很快也停止了手里的晃动。当他正要把被自己倒拎在空中的莫叶顺过来时,就又见眼前一花,有两样册子从莫叶衣襟内侧掉了出来,这应该纯属误打误撞了。
程戌见状,不禁也啧啧惊讶了一声:“哎呀!想不到你怀里藏的东西还不少,可要再等你长大一点,你可就知道怀里藏这么多东西会有多难受了。”
“老四,你疯了么?”伍书已经跃上房檐,他眼里敛着怒火,向程戌欺近。
程戌十分了解这老搭档的脾气,他很少将激烈情绪现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