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动不是回头,而是按一只手在地上。这一招要练成习惯,习惯了才能生作用”
王哲所教,其实是行军生活中的一个防身小手段,只是他把这个手法的描述稍加修饰,使其听起来寻常了些。
不过,让王哲感到意外的是,杨陈居然对此道很熟悉,很快也出言附和。
不过仔细想想,王哲又觉得这并不奇怪。杨陈长期在外地来回跑生意,不会一点防身术不行啊,而且先前他自己也已承认他会一点武功。于是王哲心里动了个念头,顺水推舟,说了些要莫叶以后多向杨陈请教,请杨陈以后照顾着些他这个干妹妹之类的话。
直到这时,一旁的阮洛才知道只是出去一趟的功夫,莫叶居然成了王哲的义妹。惊讶之余,他随手就将刚刚端起的药碗搁在了桌上,准备与王哲侃上一通。
王哲望着他这个举动,却是看出了一些别的问题,笑着道:“阮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休要借题发挥转移大家的意力了,别嫌药苦,快点喝吧!”
王哲一语言中,阮洛禁不住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你们随随便便就可以去外头吃香喝辣,我一不留神就要喝这种苦断肠的汤,有时我也很不服啊!”
在说着话的同时,他还是重新将那药碗端了起来,还没喝,脸上就已写满了许多个‘怨’字——不服也得接着喝,一旁有王哲盯着。
就在这时,厅中一直充当旁听者。没有怎么参与之前的商榷的莫叶忽然“咦”了一声,问道:“阮大哥觉得那药很苦么?”
阮洛没有细想她所问的这个问题,只是随口道:“不苦怎么叫做药。”
童年时遭逢那极恶的际遇,让阮洛近乎一生药罐子缠身,他这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其实是他思维惯性中很牢固的一条观念。
但他的这一观点,很快就遭到好友极削面子地鄙薄。
王哲也没有在意莫叶的那个问题是不是问了别的什么意思。他只是看向莫叶。却拿阮洛打趣:“别理他这话,他喝药喝怕了,现在是喝什么药。还没尝到味道就先喊苦。”
杨陈闻言不禁失笑,暗想:这阮洛,虽说谈吐间已有些不符年纪的老辣,但人品中仍不失率真。
可尽管王哲又在拿阮洛开涮。阮洛对此也没辩驳,只是含笑承认。但莫叶的脸上却是丝毫没有玩笑意味,反而更为认真起来。
“真的很苦么?”莫叶还在思考着她刚才忽然生疑的一个问题,又道:“早上那郎中来时写的药方我看过,那是很简单的三味药。虽然我不懂它们是凭什么医理配成一道方剂,但其中没有一味是味道极苦的才对。”
阮洛愣了愣神。
王哲的脸上也已敛去玩笑意味,目色一凝。问道:“哪三味药?”
只是三味药,并不难记。莫叶很快凭记忆念出。
其实莫叶能辨出这三味药,跟她几年前第一次怀疑自己喝的药、然后设法去偷药方那件事有关。
之后,为了查出自己喝的那种药方是什么成分,莫叶翻了一个月的药书。那时她虽然没有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还是托严行之的便宜查到根源,但是那一个月的翻找沉浸于药书中的经历,对于她来说,也不是全无益处。
她凭此得以记住了一些广泛运用在民间的方剂。因为这些方剂不是治疗重大疾病,且结构简单又常常要用到,所以没有像一些复杂方剂那样被医者收藏起来,即便她当时只有几岁,也可以轻松买到。
今天阮洛喝的药,性质主要为消清积食、疏理肠胃,并非用于痼疾的方剂,结构一贯也是非常简单。并且因为积食之症常在脾胃较弱的孩童身上发病,患者的特性对药剂的复方选配也有一定偏倚,这类药至多也就有些涩舌,绝不可能苦得断肠。
经莫叶一提,王哲也警惕起来。
虽然王哲与莫叶一样,也不是医家出身,但与莫叶近似,他也有一段接触到医理的际遇。王哲在泊郡陪阮洛休养时,闲来无事就常与那个姓易的乡医聊天,自己家里还有个常生病的二哥,如此耳濡目染,对于基础的医药之学是有一定了解基础的。
听了莫叶的口述,他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四下一扫,但没有立即说话。
“会不会是弄错了?”莫叶看见王哲像是要发火的样子,心里微急。但当她刚从椅子上站起身时,她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来,是刚刚在那小亭子里时,王哲对她说过的话。
……
“以后若再逢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或许还有更糟糕的情况,你必做到的是镇定、神清,分清事情的轻重过程,并有所举措。”
“如果连这样做都不能改善什么,那么惊慌与眼泪就是更为无用的东西了。”
……
莫叶定了定神,赶在王哲发作之前,沉声又道:“会不会只是弄错了?”
她再开口时,似乎只是将刚才说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但她这第二次开口,话里的意思又好像发生了一些改变。
她一出声,厅中数人的目光都向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