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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房必须留人。”岑迟定神看向项东流,缓缓开口,“我是莫叶的师叔,所学所长多有贯通处,不可能叫她留下来。”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说明呢?”项东流终于开口,问出了他的质疑,“先生,你开始可是与我商议好了,要同往的。”
“一开始说出实情,你可能不会同意。”岑迟淡淡笑了笑,紧接着他收整了表情,认真地道:“放心吧,我会带他们回来的。”
显然,只是这么轻简的一句话,并不足矣说服人。
项东流正待再开口,忽然眼前一花,就见岑迟从衣袖里摸出一封信递来,同时温言说道:“今夜外出的事务详尽,我并不想张扬,请恕我亦不能向你解释得太细。这是我的手书,如果我们没有按时回来,而你们又遇上营地卫兵巡检,便把它交上去,反之,请不要打开,待我回来销毁。”
项东流注意到信封口烙有火漆,这东西只要拆裂开一次,便会留下裂痕,是为了防止信笺被私拆。
“这……”项东流动了动嘴唇。
岑迟见此情形,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项东流一眼,即使得项东流将已经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岑迟并不是一个相貌英俊的人,除了将全身上下收拾得很整洁,他在相貌上便再无什么优胜处。严格说来,他只是一个有着普通面相的男人。
但就是这样一张脸,微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宠辱不惊的淡薄感觉,便也叫看着这种微笑脸庞的人心绪略为放松。而相反的,当这样再普通不过的脸孔严肃郑重起来时,却又恰反给人一种毋庸置疑的威严。
也不知道他平时都把自信之心藏在了哪一处。当他收起这种姿态时,便半缕痕迹也难以使人察觉,但需要拿出来时,即刻就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度。
项东流默默将信封收入怀中,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冲岑迟点点头。
“出发!”岑迟沉声发出指令,出声之势忽然有些变了。
他点名出来的这一组六人顿时都是凝了神。然后跟随着他的步伐走出营房。
但就在这时。前脚刚迈过门槛的莫叶忽然顿足,与此同时还探出手去,拉了走在前面的岑迟一把。急道:“师叔,小心哨岗!”
她忽然顿足出声,后头随行的五人差点就撞了上来。幸好大家也都才迈出一步,皆是一个趔趄。倒也就稳住了步形。
“不打紧。”岑迟侧了侧脸,随手掸掉了莫叶那只抓着他衣袖一角的手。“我已经算好时间了,巡哨的卫队应该刚刚走过我们这片营地,抓紧时间走吧!”
莫叶迟疑了一下,但并未再说什么。就再次抬步跟他出去。
果然,他们所在的这片营区颇为安静。这深更半夜的,若非有巡哨的卫队走过。所有歇进营房的士兵早已沉睡,白天操练了半天。晚上谁还有闲情逸致半夜不休息,在野外晃荡呢?
不过,莫叶这一行人离开营地之所以能这么顺利,除了因为岑迟白天仔细观察过哨岗巡逻的规律,且把时间算得极准,这里还有一点运气的关系。若是运气差极了,不幸遇到夜半起身方便的某某士兵,那可就有些棘手了。
摸黑出了营地,来到旷野,眼见背后那零星闪烁的火把光亮应该是照不到了,一行七人里头,有六人都不约而同地轻轻叹了口气。
唯有岑迟的脸色依旧一派平静。
走出了大营地巡哨的视线范围,莫叶的心弦放松了些,心里那个忍了良久的问题,也终于忍不住蹦出来,她轻声问道:“师叔,你没有带沙漏或水漏,怎么能把时间摸得这么准?”
岑迟头也未回,继续向前快步走着,与此同时他随口回了一句:“我在心里记着数。”
“在心里记着数?”莫叶将岑迟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便微微蹙起眉头,心中疑惑道:这是怎么个记法?
“时辰是有规律的……”岑迟顿了顿声,似乎不想在眼下这个环境里对莫叶的问题多做解释,然而在沉默了片刻后,他想到莫叶的特别身份,终是缓了缓心绪,耐心地接着说道:“闲暇的时候,我数过水漏一刻时的滴水数量,按照这个标准来数,就算在完全漆黑的环境里,也能摸索出时间的推移。”
他这话一说出口,莫叶以及离得最近的另两个人都是惊讶得禁不住张了张嘴,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莫叶的头脑反应快些,只愣了片刻,便发觉了岑迟这番解释里的一个说不通的地方,于是又问道:“师叔,你怎么能保证,你在心中的计数,每两次之间的间隔是一样的呢?”
“我练了很久啊。”岑迟微微一笑,接着又道:“然而无论怎么练习,人为的计数始终不如精密器物衡量得标准,总会有偏差。目前,我只能保证连续心记三个时辰的时间,三个时辰后,心计的误差便有些大了,怕是就算不准这边大营巡营的时辰了。”
“也就是说,从离开大营开始,师叔,你一直没有间断地在心里以水滴之数计算着时辰?”莫叶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