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以失败告终,并且他还感觉林杉的身体更沉了。直到他看见那按在地上的苍白手背上淌下一条血痕,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伸手环住林杉的肩膀,同时大喊:“军医!”
……
林杉再一次由军医拆开肩膀上的绷带,重新清理包扎伤口时,他人已经被厉盖颇为粗鲁的直接拽回了自己的营房,摁在床上躺平。
早上吃完饭刚刚请辞的前任御医吴择才走出去不到三十里路,就被厉盖派两路哨兵快马追了回来。吴择本来与林杉有约定,随军至他与厉盖汇合便请辞,并不参与征西战事。然而在两路军汇合后,实际的情况却总是脱离计划,今天已经是吴择第四次被厉盖派人追回来了。
虽说吴择的医术确实比寻常军医要精细那么一点儿,但如果面对的病人是林杉这种状况,那么他优越那一点点的医术也创造不出什么新疗效。林杉的体质有些异常改变,不论外伤内服,用的都是廖世留下的药剂,吴择回不回来亲自诊脉,治疗的区别意义几乎可以忽略。但厉盖还是坚持这么做了,只是为求一个心安,却挺能叫吴择来回折腾。
有些事情,不适合王炽直接来做,搁在厉盖手上,却是没什么忌讳了。
大量的失血令林杉的精神颓落许多,换了伤药后,他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的睡了一会儿。直到吴择端着一碗熬煮好的汤药走进来,他才强打精神坐起身,接过药碗慢慢饮咽。
药是猛火催煮出来的,刚从药罐子里倒出来,烫得跟热油似的。不得不说军中伙夫都有着某种激进性格,但必须承认他们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火头军里那几个小子一见是吴择分称出的药材,便知道谁在用药,三个人轮流把持着风箱往劈柴上招呼,一个时辰就烧干了三罐水,将汤药煮了出来。
这碗汤药主在补养,还有一些清淤的功效,吴择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见林杉喝了一小口汤药,就因为太烫而搁下碗,吴择便将药碗挪到自己手边,捏着匙子慢慢搅拌摊凉。
躺了一个多时辰,虽然没动,额头却自然渗出一层细汗。林杉举袖擦了擦额角黏湿,这一幕落在吴择眼里,他忽然开口说道:“你啊,别以为用药抗着,感觉不到痛苦。就可以胡来。身体是最诚实的,等到你伤口起了恶变,高热昏厥了,就是老药师留下的救急药剂,也救不了你。”
林杉淡然一笑,轻声道:“本来只是一点小伤,没想到竟拖了这么久也没能愈合。不知是我高估了自己。还是哪里大意了。”
“两样都有。”吴择捋了一把稀疏的胡须,另一只手捏着瓷匙搅拌药汁的动作略顿了顿,然后他接着又道:“明天演武场的事你别想管了。该说的,我都已经告知了那两位,明天你必须休息。”
林杉一听此事,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肃容道:“吴先生,你这是在干扰军务!”
“任你这般想。气恼于我,我也还是会说。何况早在我随军来到此地的第一天,那两位当晚就在问我了,能撑到现在才说。我也挺不容易的,毕竟不想再被叫回来第五次、第六次,更多次。你能不能叫人省心?至少让我走远些也好。”吴择丝毫不为林杉的恼怒所动,絮絮叨叨了一阵。他就将搅凉了些的汤药端起递过来:“好了,喝药。”
林杉沉声一叹,知道自己也的确是给别人带去麻烦,便不好再责备什么,接过药碗三两口饮尽。
看着林杉搁下空药碗,吴择又掏出随身携带的脉枕,替林杉仔细叩诊。确定脉象还算正常,他收了脉枕,犹豫了一下,终是又开口叮嘱道:“伤口刚生了些新肌,就又被扯开,这种状况下伤口最容易发生恶变。若到了那时,你可别说是我咒你永远休息。”
林杉无声笑了笑,轻声道:“那我还是听吴先生的医嘱吧。”他刚才还在气恼于吴择,这会儿脸上露出的笑意不免有些牵强感。
吴择再懒得管他了,收了碗就径自往外走。
他才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两个人迎面走进来,他又连忙躬身揖手,手上还拿着一只碗,这动作未免有些滑稽。
“吴医师不必拘礼。”与厉盖并步走进来的王炽虚扶了一手,待吴择站直身体,他又问道:“林参军现在身体状况如何了?”
“回禀陛下,目前林大人的伤势还算稳定,身体没有起热症,但气血损失较重,这个必须静养。”吴择说道这里,稍微顿了顿声,朝背后斜睨了一眼,才接着又道:“因为那事儿,林大人现在正气恼着,草民还是尽早离开才好,以免叫人看着心烦,还请陛下恕草民怠慢之罪。”
“吴医师言重了,你何罪之有?”确定林杉伤势无碍,王炽的心绪放松了一截。再听吴择说及林杉的气恼,王炽反而露出一丝笑容,抬了抬手道:“吴医师来回奔波,想必也是累极,退下休息吧。”
尽管吴择早在三年前退出了太医局,但他被太医局逐名的那道罪,实则是为权宜行事而捏的一个虚罪,说到底是有些受林杉所累。因而听他隐隐灼灼嘀咕牢骚几句,王炽是不会计较的,反而觉得此人四十出头的年纪,却率真得有趣,依旧像他还在太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