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了,破衣老叟果然微微变了脸色。正要开口还击,却见那沏茶伙计终于看不下去了。嘶声大叫道:“老不死的,喝饱了就赶紧给老子滚!付家老大的厉害你没见过?打是打不过,吵嘴三十四回你哪回胜过?快别在这儿添杂碎了,没看我这儿今天来了贵客?快走快走!”
破衣老叟果然立即熄灭了怒火,“嘿嘿”笑了两声,外人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念头,但也没有谁真会在乎这一点。
破衣老叟背起搁在地上的一捆柴禾,将自带的水瓢挂回腰间,不再多说一字就转身离开了。待他背着柴禾的身影转过去,茶棚下的道人方无才看见柴捆一侧还挂着一只猎来的野鸡。已经死去的野鸡耷拉着长颈,随着老人家一步一顿地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明明不算肥美的野鸡在那老头儿小个头的映衬下竟显得颇有些斤两。
随着刚才茶棚里那一阵闹腾,直至此时静下来,方无这才恍然记起,他刚才好像忘了什么事。
望着那背着一捆柴慢慢走远的背影,方无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过了这么久都未见毒性发作,也许……也许是慢毒……
方无或许连自己都未发觉,他对岑迟手段的判断,未免太单一了些……为什么他从未想过,可能那碾碎在指间的粉末,就只是普通的粉末呢?
岑迟站起身来,就没再有坐下的意思,做了两下舒展身体的动作后,他就招呼道:“时间有些紧了,我们走吧。”
三人行至茶棚侧面,牵马上路。结账的时候,茶棚那伙计还诸多告罪,生怕是自己没招呼好才使得三个贵客匆匆付账走人。
显然因为这茶铺周围没有了竞争同行,所以这沏茶伙计并未自察,以他家茶棚的环境,即便他口头上招呼得再好又顶什么用?几句虚话,换不来舒服的座椅、精致的茶具和甘爽的茶汤,便都是个空。即便没有那粗言秽语吵闹的两个人在,这样的茶棚休想留人多坐。
骑马启程,方无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行三人赶往沙口县的路径,似乎与那背柴的破衣老叟同路?!
他看向并骑的岑迟,眼底浮现一丝惊讶。
岑迟侧过脸来,正好看见他眼中那一丝异色。
岑迟直至此时仍然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忽然扬起一鞭……抽在了方无坐下的马臀上。
草料吃饱、清水饮足的马儿突然受了这一记辣鞭,还不得迈开全部蹄劲儿飞奔起来。倒是骑马的方无心下微惊,好在他常年游历四野,对马匹这种长途代步牲口的驾驭功夫不俗,才没有被猛地甩飞于鞍上。
虽然方无心里颇为费解。为什么岑迟会突然神经质地来这么一下,但他也并未立即大叫着将心中疑惑问出声,也没有强行勒马,而是抓牢缰绳专念一线地驾驭狂奔怒马,任其奔突。
荒野沙地上卷起两道烟尘,岑迟在抽完方无的坐骑以后,紧接着扬起第二鞭却是抽在自己座下的马匹身上。很快追上了方无的马。然后第三鞭又抽在了方无的马上……
就这样,岑迟前一鞭后一鞭的抽着两匹马,两骑绝尘而去。很快将后头也已经是一脸惊讶的高潜抛出了数十丈远。
在三人分成双方将彼此的距离拉远时,三骑其实都保持着不低的前行速度。直至此时,一行三骑以相距数十丈远的开合,向前方已经奔出了将近五里路程。
五里路程若用步行。得耗去至少一炷香时间,但在狂奔马蹄下。几乎如风呼啸即至。
方无忽然看见前方出现出现一个有点熟悉的背影,定睛细看,果然正是那个背着一捆柴禾的破衣老叟。他心下忽生恍然意念,侧目向身后看去。就见岑迟拎着缰绳也已赶上来,却没再像之前那样狂挥马鞭。
两骑渐渐慢了下来,耳畔呼啸风声停歇。方无看着岑迟,脸上浮现笑容。缓言说道:“原来……”话说到一半,他对自己刚才掩在心里的那番揣测渐生愧疚,接下来的半句话不知以何为继。
岑迟则是淡然一笑,说道:“老道,你的心肠未免太仁善了。我虽然不同你向道之心,但也了解一些。道之求索,何其漫长,以凡人之寿元,求一个机缘领悟,怎么确定机缘什么时候还能遇到?世间最无情的,就是岁月的剥削。修道之人清心寡念其实是无情之形式,花开叶落、生老病死,皆不以动念,这才借以感悟天道轮回。”
方无眼中一亮,含笑说道:“若不是你还属于北篱学派主系弟子,我定要想办法把你掘到我的门下。”
“即便我不是北篱主系弟子,你的这个想法也难有可能实现。”岑迟轻轻笑了笑,“我也只是说说,说易做难啊!我可不想像你这样修成老神棍……可能我也想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但不是以你信仰的这种方式,几十年一场生,我不觉得这么过会显得多么短暂。”
“漫长与短暂的感触,或许正存在于你我选择生活的态度之异里头。”方无脸上笑意渐敛,收起了这个话题不再延展,顿声片刻后就另起话头又道:“我还是有些好奇,你捏碎的那点粉末是什么?”
“白色的细粉,你说是什么?”岑迟话到嘴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