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淡。
算算时间,这是陈酒第三次帮林杉染发。
虽然他头发上的黑色颜料还没有完全褪尽,但当陈酒用梳子仔细分开他的头发,就能清晰看见,他发根处新长出来的那一寸长度,比起她第一次给他染发时又多了数倍的霜雪。
“白发又多了。”陈酒发愁的叹了口气,“老药师建议的那些养发食物好像没能起到什么作用。”
“嗯……人都有白发的那一天,我只是登先一步。”林杉淡淡地说道,仿佛并不如何在意这些表象。但他只顿声片刻,忽然就又问道:“如果我的头发全白了,脸上也寸寸起皱,你会不会嫌弃?”
陈酒握着梳子的手微微一滞,尽管她心里的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她口头上又没有立即作答。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她反而问道:“那你会不会嫌我呢?女人的青春多么短暂,我今年也快过三十一岁了,与我同龄的女人,子女都能到待嫁年纪了。不需要疾病的折磨,我实际已经老了,再过一两年,也许连生孩子的能力都要失掉了。”
“不要这样消极。”林杉神色一动,缓缓又道:“记得以前叶子青离家出走时,嘴上最常说的一个理由,就是不要年纪轻轻就把光阴都耗在嫁人生孩子这类事情上。后来我们就聊开了,她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见解,坚定认为女子直到三十五岁,仍能比较稳妥的生育后代,而如果保养得细心,即便四十岁的女人,也可以做到如此。只是若真要拖延到四十岁,也的确有些晚了,对母体伤害挺大。”
今天林杉的改变有许多。
陈酒还是第一次听他在她面前直接这么平静说叶子青的事情,并且明显有拿叶子青的话来劝她的意味,这些话又是那么的新奇。她不禁面露惊讶,失声说道:“这是真的吗?”
“是的。”林杉轻轻点头,徐徐又道:“严家的事你知道的,严广的夫人先育有两个儿子,却都是因为家族怪病而少年夭折,但庆幸的是,严夫人就是在三十三岁时生育了第三个儿子。并且还避过了那种怪病的再次侵害。这个严家三子也就是严行之的父亲。不仅能以此事例证明叶子青说的那话不是随口找的理由,而且后来我们在东出山附近遇到廖世,从他那里也验证了此事。叶子青明明不会医术。却似乎与老药师结有前缘,她的许多看法观点都得到了老药师的认同,两个都是怪人。”
陈酒不禁一阵唏嘘感慨。
陈酒对于叶子青的印象,只局限在她买下东风楼之后在楼里出现的那几面。对于这个传奇一般的女子在回京都以前与林杉、王炽两个时势下的俊杰青年同游名山秀水间的那段经历。陈酒只能通过林杉愿意回忆转述于她的那部分内容里进行想象。
可即使资料如此有限,此时陈酒也已对那个已经远去的女子又心增了一道敬佩。
而一想到难怪林杉会如此倾心于她。自己如何努力,似乎与她的距离都还隔着那么远,陈酒心里又隐隐感到一丝酸涩。
染发的全过程大约要用掉两个时辰,所以林杉就随手拣了本书翻着扫阅。待他察觉到为他梳发的女子许久没了动作,他才搁下书问了一声:“在想什么?”
陈酒闻声才回过神来,连忙加快了手中动作。时辰已经不早了。自己若再这么走神拖延,林杉今晚能休息的时间就又要紧缩掉一截。
想到他明天要去北大营。来回一共将近有百里路程,又是一番辛苦,她就为自己刚才的因私走神而感到愧疚,对自己的所思所想当然也就尽可能的简略敷衍了事。
“没什么,只是第一次听闻……有些觉得新奇。”陈酒轻声细语,待她将一团膏状墨色颜料均匀涂到林杉的头发上,她就又轻缓说道:“你也别看书了,坐到躺椅上去吧,我给你摁摁头。两个时辰有些漫长,你先将就着小睡一会儿,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得费不少精神。”
林杉依言而行,感受着陈酒恰到好处的轻柔指劲,妥帖推揉在头上几处宁静心神的穴窍处,他放松下来的精神渐趋疏离,没过多久,就双肩微沉,侧头挨在靠椅上睡了过去。
自那天的事情过后,陈酒离开了林杉的居所,回到她自己在这北地小镇上租住的屋舍里,休心静养了几天。其实她身体发肤未受寸缕伤害,那天的遭遇大多只是假象,只是因为事发突然,虽然事后真相大白,可多少还是对她的心绪造成了一定的冲击损害。
静静待在自己屋里这几天,陈酒连酒坊也没去照料,存酒差不多都售空了。时至第四天,一个酒坊那边的伙计忍不住跑来陈酒的私宅请示,得到的答复令那伙计吃了一惊,竟是又要闭坊几天,而且再开的日期也未给个明话。
酿酒需要一个周期,可是这几天因为林杉这边一直小事不断,酒坊那边陈酒也就疏于管理,固定周期被打断,再加上小酒坊储量有限,存酒售罄也难避免。
如果是专心从商的酒家,面对小作坊容易在产业链上出现断截的这种常见问题,大可借此酒品畅销的基础,要么扩大产业面积,增产供应大需求,要么抬高产品价值,两种应对问题的途径都无甚问题。物以稀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