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洛迟疑着的一个字吐露出口后。未等他斟酌解释,就听王炽紧接着又问道:“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事?”
“大约是在四年前……”这话才说了半句,阮洛忽然收声转口,“这都要怪晚辈多事,那段日子泊郡连降大雨,晚辈和三殿下被迫待在屋子里,哪儿也去不成,晚辈便缠着他问东问西给问出来了。”
“呵呵。”王炽脸上毫无喜色的笑了笑,然后就说道:“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们两个人的脾气?如果你们两人只能待在屋子里不许外出,绝对是哲儿那小子待不住,然后缠着你问东问西……是他主动讲的吧?”
阮洛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下了头,有些忌惮与这个时候的王炽对视。他还用说什么?他不想说的王炽都帮他说了。
“我的确有查卫云淮这个人的想法,但目前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罢了。”王炽轻轻叹了口气。他在阮洛这个后辈面前直呼已故妻子兄长的名讳,仿佛说的这个人只是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的旁人,“……因为卫云淮这个人并不容易翻查,也怪我当初给他的好处过分大了。”
虽然王炽口头上说得轻松,仿佛他真的只是动了一下念头,并且没有真着手此事的动向,但阮洛已能够从他的话里感受得到,卫云淮已然被他盯住了。他现在既然都已经知道,卫云淮这个人难于翻查,那就说明他至少试探过,这就不是动动念头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卫云淮怕是跑不脱王炽地清查了,什么时候开始算账,这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尽管心里已有种种揣测,可已经重新意识到身份问题的阮洛表面上还得装一装糊涂,又似只是顺着王炽的话势随口一问:“既是如此,那您今天这么做则意味着……?”
“只是要给他提个醒儿罢了。”王炽并起两指慢慢碾磨着白瓷茶盏盖儿,悠悠地道:“当初我好不容易折腾出个能说服礼部、礼部主事官的理由,给他封了侯,又在户部磨了几个月,批了他坐享晋都每年一成的农税收入为己用。虽然我没有给他兵权,但他要那东西本也无用,安安生生做个几十年的侯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用操劳,国朝二品以下的官员见了他还得毕恭毕敬。可是,就是这么好的位置,他都不肯安分。”
听他说到这一步,本来在装愣的阮洛已禁不住流露出惊讶神情。他一时难以捉摸透彻。晋北侯卫云淮身处这样优越的环境里,还能为了什么理由不肯安分,手中不掌握兵权的侯爷,可以凭什么不肯安分?卫云淮会以何种方式行动而让远在京都的皇帝觉得这个侯爷不安分了?
虽然阮洛的这几个问题只是问在自己心里,但在接下来王炽说的话里,已然能寻找到明确答案。
“你现在是不是很疑惑卫云淮这么做的动机为何?我也很疑惑,甚至对此事感到迷茫。人心有时真就这么贱么?太轻易得到了好的东西反而不懂得珍惜。”王炽扣下指尖碾磨着的白瓷茶盏盖。下手力度略有些重,“晋都每年农税收入的一成都赠给他了,他还不满足。还要再吞一成。若不是他办钱庄,我还真的没理由去注意,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笔资金灌输到赔钱的生意里头去。”
阮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失声了一句:“赔钱的生意?”
“嗯……”王炽沉吟了片刻。不知是在犹豫着什么,还是想到了别的事情。他忽然微微一抬眉,目光扫出门外,朝侍立在门外的两个侍卫叫道:“是时候了!”
门外的十三和十四没有说话,只是朝屋内的君主快速的以一拳一掌相交。“啪”的一声,似是应了话,然后他们就一个纵身。身形如跃出水面的箭鱼一般上了房顶。这个行动来得太突然,使得与他们一起侍立在门外的阮洛带着的那两个侍从看得一阵目瞪口呆。
很快。二层的房顶上就传来躯体拳脚相撞发出的“嘭、啪”声。似乎有人的骨头断了几根,也有人踩断了房顶的瓦,显示出虽然楼顶的打斗过程被击斗双方同样严谨的行事风格所控,所以并不怎么闹腾,但那场面却未必不激烈、甚至有些惨烈。
好在王炽与阮洛是在一楼饮茶,与房顶还隔着一道阁楼,否则少不得有房顶陈年累积的烂树叶土灰破瓦跌落下来,打扰雅兴。
尽管如此,房顶的打斗声在生意能用清冷寡淡来形容的茶馆一楼听来,还是有些不可忽略的嘈杂。
阮洛此时已经明白房顶发生什么事了。因为考虑到现在与自己对坐的这个中年人的身份,以及对方的人身安全问题,阮洛脸上的惊容难以抑制。
现在他还哪有心情聊什么云峡钱庄的事情,就算云峡钱庄现在传来倒闭的消息,对他而言都是轻的,他现在只想着怎么能保证王炽的安全。
而再看王炽本人,依然平静如常,倒是他在看见阮洛有将要起身的举动时,他便平摊了一下右手手掌,淡淡说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继续聊我们的,不过是几只老鼠,捉了就好。”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嘭、嘭”沉重的两响,似乎有什么软物从房顶重重砸下!
阮洛带着的那两个侍从阿平和阿桐刚才并未跟着禁宫内卫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