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脸上笑意渐淡,说道:“你为何不说十成。只说九成?”
青夏丝毫不受德妃脸上表情变化的影响,诚然直言道:“原版金线莲花其实也就是由一个人制作的,直到今年才预备要更换。一个人的绣艺就如一个人的笔迹,任再高明的人模渀,也都是不可能完全一致的。”
她略顿了顿后才又说道:“所以也可以说,这一成的差异,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虽说没有人能完全模渀另外一个人的手迹,但在这世上。依旧有很多伪造品未被发现呢!”
“呵呵呵。”德妃忽然开怀的笑了,笑罢她夸了青夏一句:“也许你不是故意的,但你说的这些话我听着舒坦。”
青夏有些尴尬的低声道:“婢子刚才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听得出来。”德妃点了点头,敛去笑容后,她又是有些犯愁的轻叹道:“金线啊,能不能如期得到呢?”
青夏微微抬了一下头,虽然没有说话。可心中已经涌起一层浪潮。
听德妃这语气,金线的下落已经确定了,得到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可是关乎羽林军中那支神秘部队尊严与使命的东西,也就是禁品。自十年前,第一份金线出产,被大内取走后。金线的制作方法虽然保留在原制作坊,但一直未再生产。
即便这位德妃娘娘手底乾坤再阔,私自再产这种金线的结果,很可能是要牵连三族的。想到那家制作坊主人的身份,能令其冒这种风险的原因可能是什么,青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忽然很不够用。
“你在想什么?”耳畔忽然传来德妃的声音。
青夏怔了怔,然后没有一丝隐瞒的说道:“婢子困惑,有资格和能力私产金线的制作坊,京都就一家。可是以那家人的身份来看。这么做的结果很可能是自寻死路。”
德妃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说道:“你说得没错,否则我也不会来来回回找她要了几次,她都东扯西拉的借着理由推脱了。不过说到底。这么做要冒的险可是能牵连三族的,上系父母,下至子嗣,也难怪我说要帮她家那丫头说一门皇家的亲,她都咬牙不答应了。”
青夏忍不住问道:“可是听娘娘刚才说的话,似乎她就近即会答应娘娘的要求呢?”
“因为万家要出事了,她也许会有求于我,只是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德妃的嘴角又现出一缕凉薄的笑意,“有求取就要有所付出,优柔寡断的人面临绝境时。往往情愿挣扎残喘,也不愿意痛快一点的死去。”
……
当春日骄阳偏倚天西的层峦,光辉渐褪,变得如一块烧红的铁球时,在霄怀宫的院落中安坐了半个下午,绣完手中织锦上最后一片金线莲花的叶子时,院落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细碎。明显是女子走路时发出的声响。可又不像宫女走路那么唯诺,带有其人自身的一种领主范儿。
未见其人,德妃在心里已能隐约猜到对方是谁。这意料之中的事快得有些意外。德妃敛容安静的眸色里有笑意闪过,她缓缓将手中的刺绣花样以正面放回身旁的桌上,然后浑身放松的靠在垫着软垫的藤椅上。
紧接着,院落外的脚步声进入院中。在离德妃还有丈许地外的位置停下,旋即‘砰’的一声响。是膝盖磕到地面石板上的声音。那钝音中渗出一种决然,然而跪着的人却没有开口发出任何声音。
德妃慢慢睁开双眼,转瞬间,她的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情。‘腾’一下从藤椅上站起身,失声道:“郑姐姐这是怎么了?快起身,地上凉。”
她的话虽如此。可她并没有走过去扶起埋首跪地的那个鬓发微乱的妇人。
只在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后,站在她身边的近身宫女青夏才走了过去。扶起了那位妇人。
妇人额头泛出的细汗还未干,几缕乱发被汗水濡湿,双眼略带红肿,应该是刚刚才哭过。
这位妇人就是吏部尚书的夫人,郑氏。但比起万尚书家当家主母的身份,她还有一个说出来会显得更为荣耀的身份,那就是曾为大内高手提供衣装的织造工坊的女主人。
女子经商并独挡一面的事迹,从十多年前叶道荣家的孙女二十岁扬名商界开始,就掀起了风潮。郑家后嗣中只有一个女儿,所以郑氏担任起郑家这么重要的一项产业,也不算是特别奇怪的事。
然而在今天,为了夫家的事,郑氏即便再不想带着娘家的那份产业冒险,也不得不走这一遭。
“德妃娘娘。”沉默良久的郑氏终于艰涩的开了口,一边慢慢从怀中摸出一个用锦帕裹紧的事物,一边音色微沉的说道:“坊中刚产出一种新的精致丝线,想起娘娘新绣的花样正好差一截线,就赶忙送来了。”
……
夕阳才沉了一半到天西山脉中去时,郑氏就离开了霄怀宫那处院落。
她是霄怀宫的常客,所以出入的约束没那么繁琐苛刻,只是尊卑之别总是要守,她的贴身丫环始终是不许入院的。
出了院落,郑氏那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