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在接过信使递来的小方匣后,先是打量琢磨了一番,随后离座起身,对廖世说道:“叔,我去书房了,你慢慢吃,有什么需要,直接喊仆人服‘侍’。-”
这话才说完,他已经走出‘门’外,看来今天那位秘踪信使传达来的信件不仅来得急,事也重。
廖世犹豫了一下,刚刚站起身准备跟出去,就听见‘门’外林杉吩咐了一声,紧接着就有一名‘侍’‘女’走了进来。
待廖世走到‘门’口,林杉已经走离很远了,他才生生将那句“你不吃饭啊”给吞回肚中。
无声一叹,廖世走回屋内,但他没有立即坐回桌边,而是踱步到了林杉刚才坐过的位置,目光落到那刚刚沏满热水的茶杯里。只见陶杯中茶汤颜‘色’过深,让人感觉口味也厚,廖世想起刚才林杉喝茶的方式,眉头微动。
受林杉吩咐,留在饭厅内等待使唤的那名‘侍’‘女’看见廖世盯着一杯热茶似在发呆,静静等了片刻后,忍不住问了句:“老先生需要喝茶么?”
廖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纪轻轻、面相生得水灵的‘侍’‘女’丫头,心情也似好了些,笑了两声后道:“小姑娘,帮我拿双干净的筷子来。”
其实他此时所站的位置离饭桌也没几步远,但当他看见那模样可爱的小姑娘,他还就忍不住想让她帮自己做事嘞。青‘春’少‘女’宛如刚刚绽放的‘花’蕾,即便是路边的无名一朵,也都会让人忍不住停步注目。
然而在小丫头看来,眼前这脊背佝偻因而显得身材较为矮小,脸上皮肤也皱成一团,面貌堪称丑陋的老头,即便是在笑起来的时候,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甚至还因为那份笑,使他的脸孔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眼瞳微微瑟缩,小丫头没敢多看他的笑脸,只低眉敛目“嗯”了一声,然后就去饭桌上挑了双新筷子,再转身稍微走近他一些,伸臂递送过来,“老先生,您要的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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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别多想了,只想着你手里杯中之物,那才是快乐之源。”
“嗯……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让你的那帮下属知道,你在陪我喝酒,他们会不会、真的、围拢过来、集体拔刀,然后……”
廖世只用一根大拇指、一根食指捏着指尖光洁微凉的小酒盅,话说到后面,他是说几个字就微微一顿声,仿佛他真的怕极了那个设想——但他绝不是因为喝醉了,才会语句凌‘乱’破碎——为了饭毕后的远行,他不能喝醉,所以才会用了这么小家子气的酒盅。
其实他心里数度按捺不住的想三两口干了陈酒藏了五十年的那壶竹叶青,那是陈家在京都开的酒庄奠基时藏下的,如果这命运多舛‘女’子的父亲还在,大约跟这壶酒同龄。
老陈家的酒庄虽然在‘混’‘乱’战火中损毁了,但陈家的酿酒技术之‘精’妙毋庸置疑。那家酒庄现在唯一留于世上的直系传人,只是在十岁之前跟着父亲学习酿酒,就用那学到的四成功夫在这北方沙地小镇上做起三尺‘门’面的小生意,也能每天供不应求,这就是最好的评价与最准确的证明。
廖世一想到坐在一旁茶案边的‘女’子紧紧握在手中的酒壶,惊奇于她在三年前那么仓促的情况下还能把这壶特别的酒带上的同时,心里同时还不断升起一个念头,想要将那一壶意义与质量都十分珍贵的酒装进自己肚子里。那么接下来他的远行不管是福是祸,他仿佛都有了双倍的力气去面对。
在他的面前,是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这是酿酒娘陈酒忙碌了半晌的成果,但与她手里紧紧捧着的那只颜‘色’沉黯的陶壶相比,这一桌子的青蔬、红‘肉’、乌卤、粉糕……就都失却了颜‘色’。
若非想到等会儿远行路上的负担与责任,若非已经观察到对坐的林杉‘精’神有些游离,他真想来点硬招,把那灰‘色’的酒壶强要过来。
虽然陈酒也已在几天前从林杉这里得知,廖世要远行的大致日期,但这‘药’鬼老头儿几乎是说走就走,连给半天时间让她准备都不成。亏得她在东风楼待了十来年的遇人待客经验,只需林杉一个眼神,她就下堂准备去了。
为了尽快办好一顿像样的送别宴,陈酒在去买‘肉’菜的同时,又支人回自己开办的那所小酒坊,大白天的把酒坊‘门’关了,把里头几个手脚利索的‘女’工都召了过来。淘米、择菜、刨鱼……厨房里很快忙活开来。
等到林杉与廖世周旋了数番话题,廖世决然要走时,一桌子菜已经开始上桌了。廖老头儿见此情景,知道如果自己还要走,八成要被林杉礼尽用兵了。
他只得又坐回来,反正准备又撂下半个时辰在饭桌上,他便胡侃开来。酒过三巡,他乘着酒兴,话语间开始显‘露’胡说八道的个人特‘色’。
在青菜比‘肉’昂贵将近三倍的这片北方风沙土城里,陈酒‘花’了不少小酒坊一小瓶一小罐卖酒攒起来的利钱,为这桌送别宴添了几抹青翠。饶是并不怎么重视舌尖上品味的廖世,在这干燥多风沙的北地待了三年,吃凉拌卤‘肉’片吃到看见整只的牛羊‘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