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床’上。
陈酒坐在‘床’边,离自己最近,她眼圈微红,脸上尽是焦虑失措的神情。
解任御医吴择坐在陈酒旁边,一向处事不惊的他此刻锁眉不展,微垂眼帘隐现愁绪。
林杉自棉被里伸出一只手来,将陈酒忐忑按在‘床’沿的一只手包裹进去,稍微握紧,温言说道:“酒……”
在他抬起手的那一刻,他已经感觉到身体上的异样,手上不太能使出力气。他意识到自己一不留神又染恙上身,只是没料到这次的病势来得这么沉,想开口说句话,竟也有些困难。
“咳、咳……”
肺腑间的阻塞感携着强烈的咳意迸出咽喉,无法抑止,仿佛要将肺叶咳碎。
“大人!”
留守在室内的几个‘侍’卫见此情形,皆是下意识往前踏出一步。但紧接着,他们仿佛一齐意识到某个问题,又顿住脚步。
一直在垂目沉思的吴择见此一幕,眉心紧束的愁绪倒散淡了些,长吁一口气,看向陈酒说道:“醒了就好。”
医师的话虽如此,可陈酒望着剧烈咳嗽不止的林杉,一直提吊着的心始终难安。她一边替林杉推‘揉’气喘起伏的肺腑部位,一边心焦地问道:“是这儿不舒服吗?为什么会突然咳得这么厉害……”后头半句话语势低落,犹如喃喃自问。
林杉挣身坐起,攥袖掩‘唇’又咳了一阵,咳意这才忍了下去。
陈酒见他不咳了,心下稍安,连忙站起身,将‘床’头堆叠备用的那套枕被挪过来,垒在他背后,让他靠坐得舒服些。
平息了咳意的林杉没有向吴择问询自己的突发病症,也没有想说安慰陈酒的话,他只是侧目看向室内那几名始终保持三步礼敬距离的‘侍’卫,微微气喘着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林杉的近卫,无论新旧,大多都很快养成了一种能对时间掌控得无比‘精’准的习惯,更何况留在屋内的这几名‘侍’卫,都是他所倚重、故而时常留心培养的亲从。为首的江‘潮’很快回禀了时辰,但刚刚回完话,他迟疑片刻,最终没能按住内心跳跃不定的那个忧虑,声音略低了些的提示道:“离天明不到一个时辰了,大人……是不是考虑改期出发?”
江‘潮’这话一出,稍微落后他半步并肩站立的另两名‘侍’卫脸‘色’都变了。虽然江‘潮’所言,也是他们考虑到并认同了的建议,但他们更为清楚的是,这种建议绝对会触犯林大人的某项原则。
不过,此时室内诸人里头,敢于这样触怒劝言者,恐怕也只有江‘潮’一人了。
就算不提三年前他以重伤之身,孤骑单行千里,连骗带诈也要跟着林杉来到北地的那件事,在后来的三年时间里,类似的事情他亦做过不少。为此林杉当然也动过怒、施过罚,但直至如今也没有真把他绑了扔回京都,这或可从侧面证明,林杉也许会接受他的建议。
然而事态的实际结果并没有这么顺利。
江‘潮’的话刚说完,林杉的脸‘色’果然略微一沉,但他并未出言斥责,只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平静说道:“匪寨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该杀的杀,该缴的缴,都办妥了。”江‘潮’恭声回禀,半个字也不敢再提刚才言及的改期之事。禀事末了,他又提了一句关于出发与返回的时间记录。
林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淡淡地道:“把录事册留下,你们便都散了。距离出发时间只剩下不到三个时辰了,你们抓紧时间休整‘精’神。”
他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阶段,江‘潮’知道,自己就算再斗胆一劝,也只会是徒劳无果。
江‘潮’只依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子,但并没有递到林杉手中,只是搁在屋内桌上,然后就告辞离去。
屋内只剩下陈酒和吴择两人,林杉一直微微绷着的肩膀松缓下来,压抑着又咳了几声,到了这时才向吴择问了自己的病况。
夜里身上忽起高热,这算是已经见惯不怪的旧症了。
林杉自己对此倒并不如何在意,他又握了握陈酒的手,以示安慰,温言说道:“我这只是小恙罢了,虽然来得突然,但祛得也快。倒是你,总这么熬心伤神,对身体大为不利,我看着也担心。”
陈酒从他略微生汗的掌心‘抽’出一只手来,探了探他的额头,再次确定之前的高烧果然退了,她才又轻吁一口气,柔声说道:“我也知道,你常常在夜里突起热病。但这次不同,一想到你即将要去的地方那么远,又是一路坎坷,连休息时间可能都无法保障充足,我怎能放心……”
“听出来了,你也在变着法式劝我。”林杉放开了陈酒的手,眼‘色’淡漠了些,“小小风寒罢了,岂可因此改了军令。”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解任御医吴择这时干咳了一声,为了缓和屋内有些紧张的言谈氛围,同时也是要表达自己深思熟虑过了的建议:“不若让吴某同行一段路吧,这样大家都能求个心安。”
林杉西行,除了居所里全部‘女’婢不可跟随,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