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年如此近距离的相处,仔细听着他吩咐出去的每一句话,处理过的许多事务。她大致已能摸清他的脾气。无论她凭着多充分的理由,他也不可能将那瓶药交给她保管,这并非是不信任,而是固有性格划定了他行事的一种方向。
不过,林杉也已能看出,身前正在帮他系腰间束衣带子的女子本来有机会冲他要那瓶药,但她选择不这样做,这一点令他心怀谢意,脸上就浮现出微笑来。他舒展开合了一下双臂,自己将衣袖拢平顺。一边温和说道:“当然不会忘。”
陈酒手指动作娴熟地替他束扎好腰间的那条玄色带子,但只松开了一只手,还有一只手掌骨如酥。隔着衣料绵软覆在他的腹部,大约在胃上轻轻揉了揉,同时柔声说道:“躺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吧?早晨想吃些什么?”
虽然她的话语轻柔,但直至如今,每每触及他胃部这两处大穴,她都会心神一紧。
不是因为男女之别造成了她娇羞的心绪,而是时隔一年之前,他的伤势刚刚愈合。却正值身体素质最差的那三个月里,她每次要伸手摁他这两处穴位时。都是在帮他催吐。
在那三个月里头,廖世开始削减他每天服用的药剂量。并建议他开始进补。但那时的他加强进补的结果却往往是吃下什么,过不了多久就会吐出来。
不管那些珍贵的补品被陈酒熬煮得如何细碎,他仿佛都无法承受。有时候他吐不出来,囤积在胃里头,难受得脸色蜡黄,就全靠陈酒给他揉胃催吐。
刚才在送别廖世的宴席上,陈酒说要一拳揍得廖世吃什么吐什么,其实颇有些苦中作乐的意思。
但当她思及一年前那三个月里的新一轮煎熬,她即便是苦中作乐,实际上却还是苦大于乐的。
淡淡温暖从自己手背上传来,陈酒微微抬眸,湿意闪烁的眸子就对上了一束同样温暖着的眼光。
“别管我这边了。”林杉抬手覆在腹前那纤纤玉指上,不自禁微微摩挲了一下,垂眸之际,眼中亦有温柔浮现,“熬了一夜,气色都有些熬坏了,你得休息。”
此刻这两人或许都未察觉,在清晨时候,以这种亲近的站姿同处一室,以这样微热的目光对视,五指叠抵的他与她多么像一对新婚燕尔、痴缠了一夜才刚起身的夫妻。
可事实情况不仅是否定的,还有些令旁观者为之唏嘘感叹。
昨夜通宿,林杉只是如身心坠入深潭中一样沉睡,而陈旧坐在椅子上,睁眼担心了一夜,到黎明前夕人最困乏的那会儿才歪头靠在椅背上朦胧睡去。
心爱男子能给她的温馨抚慰也就在此时这片刻的工夫里,珍贵而短暂得如流星滑过天际,且不知道下一次这种幸福要她等到何时才会降临。
此时陈酒真想顺势靠上眼前这温暖的怀抱里,她无比眷恋这种熟悉的气息,若要她休息,她只想在这种融融暖意中入梦,然后就能梦到她想要的关于心爱男子的一切了。
但她的这个心愿还未得到进一步的延伸,就只能宣告中断。
陈酒以极近的位置站在林杉面前,而她的视线角度则可以轻易看见门外的动静。
背对着房门的林杉可能还未察觉,门外几个近身侍卫已经来回走过去好几次了,但明显从这几人眼里看出“有事”二字的陈酒,无论多么痴心于此时片刻珍贵的温存,她已经恢复了些的理智同时也在提醒她,必须退开了。
“那我就去休息一会儿吧。”陈酒松开了轻抚在心爱男子脆弱胃部的手,说了违心的话。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离开他的身边,她虽然觉得疲倦,实际精神上却明晰得如狂风扫过的广阔沙地。清扫了所有的杂绪,那一点点的睡意早已经溃散了。
转身向门外走去,在行至门口时。陈酒又回过身来,一指桌上的冷茶说道:“你不想别人担心。就要照顾好自己。莫忘了,哪怕再口渴,你也不许喝过夜冷茶。等一会儿,我这就唤人烧茶送过来。”
陈酒说完这话,再才走出门外,又对门外的某个侍卫叮嘱了几句,很快就有人进来,把那套茶具全部收走了。
林杉默然看着这一幕。因为被人过度照顾,他的眼神里浮现淡淡的无奈,但他心里却是一片暖意。
待陈酒走后过了一会儿,林杉也走出了卧室,脸色恢复一惯的平静,眼神里则换了一种清肃意味。
如今他的听觉之敏锐异常,虽然是病态缘故所致,但五感之中病变了的这一项也不是全对他造成困扰,有时也能起到一些有利作用。比如说在刚才,他其实早就听出门外那数阵来回的脚步声。其实是来自一个人。此人等待许久,显然是有事要禀告。
刚才他只是口头上没有对陈酒表露什么,其实他也有些依恋那会儿的温存。
待收拾了那点暖融心绪。精神归复平时的理智缜密状态,林杉走出卧室,看见正在来回踱步的江潮,很直接地就问道:“是不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林杉居于北地小镇的这些日子里,着装上依旧如以前在礼正书院挂名教课时那样,一身布衣,也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