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纠缠,把消息带回居所即可。另外三人跟着我一路护送大人回去。”
四个‘侍’卫下属当即领命。江‘潮’向那解绳上马准备离开的‘侍’卫又叮嘱了一声:“阿植,你速去速回,此去小心些。”
马上儿郎朝这边拱了拱手。一甩马鞭,策马向山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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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居所,将林杉安置在‘床’上,陈酒又唤婢‘女’烧好热水,取棉帕仔细替林杉擦洗手脚。廖世虽然走了,但以林杉如今有些脆弱的身体状况,居所里不可能少了常驻的医师。就在差不多十天之前,吴御医就被召了回来。
三年前吴御医因为‘私’自将太医局囤积的过期‘药’材向民间贩卖,获罪被驱逐出太医局。并且还上了医界黑名单,此生再难获得行医资格。然而林杉居所里的核心‘侍’卫都知道。吴御医获此罪名,多多少少有些冤屈。
只因为陛下看中了吴御医担任随林杉行北的任务。又要对行踪保密,必须斩断吴御医与京都医界所有的人脉关系牵连,所以必须捏个罪名让这位医术‘精’湛的御医登上医界黑名单。名声被‘弄’臭之后,果然没什么人再与吴御医联络了。
虽然这是为了遵行皇帝密旨,才无辜担着委屈,但这样的委屈未免太伤人。起初居所里的‘侍’卫为这个好脾气、医技高的御医的遭遇颇有些鸣不平,但没过多久,他们隐隐发觉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了。
因为离开太医局、离开盛名的吴御医好像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的,不止是因为皇帝发下来的那道密旨太沉重,他无力违逆,更大的原因是他来到北地荒僻小镇,似乎获得了比在太医局更多的快乐。
在北地的三年时光中,吴御医似乎有些重‘操’旧业的意味,专心做起了‘药’贩子的营生。或许他会有这一改变,也还跟北地有个擅长鼓捣各种‘药’剂的老‘药’师有关。
在这三年里头,吴御医回京都的心愈来愈淡,一年前就把京都的家人全都接到了离这小镇距离六十里的沙田郡,那儿的生活环境对老弱‘妇’孺要好些,而他自己则像廖世那样,背起了一只‘药’箱子,游走在沙田郡附近的村镇,主以买‘药’为生。
一个御医,竟沦落到要徒步行走在偏僻乡村小镇买‘药’求生,这消息要是传回京都,不知又要引起多少笑谈。然而只有吴择自己心里明白,他的快乐正是在这里。比起医士资源充足甚至有些过剩的京都,这些偏居边境的村镇更需要医士的关照,但在他们迫切需求的背后,却反而有着更多的知足和感‘激’之心。
在这片贫瘠的地方,吴择救治了许多人,凭他的医术,救那些病患大多不用伤耗多少‘精’神,但那些康复了的人回馈给他的快乐情绪,却令他获得了从医二十多年以来最大的‘精’神满足。
哪怕在这片地方的确赚不到多少闲钱,他那跟着他搬到沙田郡居住的妻子如今不能再像住在京都时那样做闭‘门’大‘妇’,抛头‘露’面开了个满头摊,长久‘揉’面胳膊都结实了,而他自己也是黑瘦了许多……但他眼里时常燃烧起灼然神采,他的妻子在看他的时候,眼里也常燃起这种神采。每月三次回家,一晚上过后,总得在他身上留几道青红痕迹……
生活的快乐、活着的意义。也许尽在于此。
然而当吴择忽然接到一封信,他常常挂在脸上的微笑瞬时就淡下去了许多。眼中的亮灼也略微一黯。但他往那处熟悉的宅院赶去的速度并未因心情上的低郁而慢下来分毫。
陈酒望着前任御医吴择在替林杉诊脉过后,就微微沉下脸来,直到自己替林杉擦洗了手脸,服‘侍’丝毫未醒的他尽可能睡得安妥些,她再从卧室走到前厅,仍然看见坐在桌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的吴择依然沉着脸。
察觉到卧室有人走出来,微低着头的吴择抬起眼皮,就对视到陈酒担忧的目光。
不等陈酒开口。已思酌良久的吴择就先一步问道:“老‘药’师在离开这里以前,应该‘交’代过什么吧?”
“嗯,该嘱咐的,老‘药’师都说了。”陈酒点了点头,慢慢说道:“依照老‘药’师的讲解,他这是醉酒的症状,因为体质有异,所以反应会急剧一些。但是昨天在送别老‘药’师的筵席上,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同饮。只是避免不了嗅入些酒香,没想到情况就变得这么严重了。”
平时与林杉走得最近的‘侍’卫队长江‘潮’此时也等在厅中,就站在吴择身边。他听了陈酒的话,立即想起之前在小山上她回应他的另一番说法,不禁质疑道:“酒姐,既是如此,先前你却说大人喝了酒?”
陈酒当即将昨天宴饮的全过程描述了一遍,并解释了江‘潮’的质疑,只道她昨天傍晚不想在小山上多做解释,是为了暂时免除他们这些‘侍’卫的疑‘惑’,好尽快送林杉回住所。
陈酒的这番解释倒也中规中矩、条理分明。可是有谁能真正知道,昨天傍晚她心境里的那丝变化?来到北地三年。她自认为昨天在面对众‘侍’卫的询问时,那时的她冷静与耐心都到了一个最薄弱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