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临头。她又绝非是容易脑子一热犯浑的人。怎么想也还得是安全第一,再迫切的想离开这里,也最好是全身而退,能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
眼前蒙着厚厚一道黑布走入这处府院时,莫叶虽然看不见身周一切,却反而格外留心的听着身周一切。
阳光落在身上,温度感觉的忽而暖忽而微凉变化,能提示她走过了几处有高立房舍正挡东方的转角小路。与自己近身走过的人,能从他们稍重而节奏清晰的脚步声分辨他们身为统领府武卫的身份……莫叶有理由相信。这间书房虽然似乎被人许久遗忘,但她的的确确还身处统领府某处。
对地面方位的辨识。是她从小就在师父身边耳濡目染所学,而在她长到刚刚开始识字辨物年龄时。师父还不允许她四处乱跑,找村里别的孩童嬉玩,邢家村那处小小院落里的一切,细微到包括在地上缓慢爬行,把巢穴隐藏在草根里的蚂蚁,都成了她学习认识的目标。
温度辨识、风向辨识、脚步辨识……诸如此类种种,似乎是盲人才需要仔细学习的环境辨识法,莫叶不知自小在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学习并掌握住了。而在近段时间里,伍书开始在教她接暗器的方法,这又自然而然让她巩固并锻炼了这些小时候就已经掌握了的知识。
掀瓦只是为了离开这里,莫叶绝不打算发泄恼怒地拆房子。
她以细长竹笔筒为刀,将头顶那面已经风化得如豆腐渣一样实质早毁的隔尘麻布“切割”出方寸一块,大约能容自己钻出,再把那方寸地里的瓦片从内向外一片片轻轻掀开——从内向外施力掀瓦,还要防止瓦片从斜瓦面滑落,这不是一项轻松简单的工作,但她已经从伍书那里学得了一份耐心与谨慎——而随着头顶空间慢慢增大,更让她感觉惊奇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外头的天,似乎是黑的?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莫叶还没准备起身钻出她在头上瓦顶开的那口子“天窗”,蹲在房梁上的她歪头看向书房两端的窗户。那两扇嵌入墙壁的真窗户虽然紧闭着,但窗外确有充足的光明透过略有些泛黄的窗纸递进来,照得室内亮堂堂,所以她被关在这儿一整天,屋内没有点灯也不担心换灯油,所以她才差点忘了时间。
敢情自己被关在这里头已不止一个白昼,外头的天已经黑成这样了?
想到这里,莫叶差一点就要直接纵身从那处“天窗”蹦出去——就像久久禁锢于鸟笼里的鸟儿一样,一旦有幸觅着出口立即振翅高飞——然而她躬缩着背蹲在房梁上的身躯才刚刚上展一寸,却又如刚刚伸出硬壳外的蜗牛感受到狂风扫过头顶,便又迅速缩了回来。
莫叶不是蜗牛。瓦顶外似乎也没有风掠过,即便有也很可能只是微风,因为莫叶没有听见什么呼啸之声。这些是她可以确定的事。但另有一件她不能确定、因而隐隐忌惮着的事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贸然一露头。会不会被四面八方可能正等待着她而贴着瓦顶射来的弩箭刺戳成死刺猬。
误伤,莫叶忌惮着,她并不想忍受疼痛折磨,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会想周全所有办法避免这种无必要的麻烦困扰。
弩箭,莫叶防备着,这种后劲足、瞄得准、可连发又能隐藏射击痕迹的远程武器真的很恐怖,比自己最近正在努力学习的暗器功夫还恐怖。
于是。继续猫着身蹲在室内房梁上的莫叶在思考片刻后,快速一伸手,投出了手中的细窄竹笔筒。
扔笔的目的正是要探探虚实,所以莫叶这一手扔得毫不客气,不再像刚才掀瓦时动作那么小心翼翼。
笔筒飞出瓦层滑出一个鱼钩倒挂的抛物线,故意也是达到预想的掉落瓦层,还翻滚了几圈,发出一连串脆响,再才沿着瓦顶倾斜的角度滑下屋去。
这么明显的响动从屋顶开阔地传出,应该能传开老远。对于寻常平民百姓而言。这种响动在日常生活中很是常见,但对于职守任务为护府安防的统领府侍卫而言,如这般响动应该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至少会过来看一眼吧?
然而莫叶又等了片刻,却依然没有听到有侍卫队整齐沉重如铁的脚步声靠近过来。
既然如此,那便不等了!
莫叶深吸一口气,开始做跃前准备,握着小盒子的手食指一直紧摁的某处稍微一松,刚才小盒子第一弦孔弹射出的极细丝弦从房梁上松脱,开始自然回收。
待长弦完全收回盒内,将盒子放回袖囊,她即变蹲姿慢慢站起身。再微屈双膝,一个纵身自房梁木上跃起。她偏瘦而娇小的身躯在跃离房梁的那一刻。束紧了周身每一寸肌理,足踝、脊背、后脑勺三处挺直成一线。如一条从泥池深处冲刺而出的泥鳅。
越过瓦顶那方寸天窗,莫叶目光如电,四下一扫周围环境的同时看准了屋脊的所在,落脚那一刻迅速轻点数下,如一根行走的标枪溜过屋脊,滑下屋檐,缩身如猫匿于屋檐下墙角一处阴影中。
在屋脊上行走的那片刻功夫里,莫叶已经看清了四周的一切。
她果然还是身处于统领府里,从早到晚困了她一整天的这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