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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5) 选择(5 / 6)

情景,实在不适合外人得见,因而方无没有唤人送开水进来,他非女子,在有些事情上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不过,岑迟本也是随性之人,凉水助药对他而言算得了什么,他现在只想尽快吞下那药丸,要减轻些身体上的痛苦。

内腑受挫之痛、断骨之痛、拔毒之痛,一并袭来,对他这样毫无武功根底的人而言,确实令他每清醒片刻、每一次呼吸都变成活着的折磨。

关键是他此刻还有些怕那个梦,不想再次入梦。比起身上的痛苦,在那漆黑背景下的模糊梦影中,他感受到的那种剜心恐惧更加难捱。

如果让这中年道人知道自己讨要那药丸的目的,减轻痛苦还是次要,其实主要是为了不让自己逃避那个梦,这道人一定会笑的吧?

心中的杂念一闪即过,岑迟不再多想,略微低头,下唇凑近方无递来的水杯,含了口凉水合着那颜色有些诡谲的小药丸嚼碎吞下。

第一次服食这种药丸时的感受,他依稀还记得,但此时当他再一次感受到这种药丸的药力时,心里还是止不住有些惊讶。

一团焰火自腹中烧起,但只是烧到了五脏六腑,如被困在铁炉中,并不能烘热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冷的四肢。这种体温上的差异感受,怪异得令人无法描述,然而即便非医道中人,也能体会到,这是病态的药效。

尽管如此,嘴唇丝毫未恢复血色,但双颊却烧出几缕血丝的岑迟,又很受用的感觉到,服药之后身体确实舒服许多,神智上也清醒不少。

只是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有些烦躁,如在锅子里受高温灼烤的豆子。有些不规律的跳起落下,高低轻重不一,似乎还有炸开成碎的可能。

岑迟闭上眼睛。尽可能将呼吸梳理平缓下来,以图病态心悸的感觉能渐渐平复一些。

这第二次服用药丸。他的感受比第一次时更清晰些,察觉到这药丸的邪门之处,他偶然心生一丝畏惧,暗付道:这药果然不能随便吃,药性太猛烈了。

想到此处,他脑中忽然又冒出另一种念想,忽然睁开眼说道:“老道,你这药让我不禁想起一个人来。”

“你指的是廖世吧。”方无摸须说道。“我也想到了,这种毁誉参半的药,很可能是他的手段,但这药确是萧旷给的,我并未见过廖世。”

这话方无在第一次给岑迟吃红色小药丸时就说过,只是那时候岑迟已处于半昏迷状态,方无觉得他可能已经忘记,就又重复了一遍。

可实际上岑迟并未忘记,也没有因为方无把药的事情推到大师兄身上,就断了怀疑廖世的念头。

廖世虽然属于北篱学派的旁支传人。但与岑迟这个北篱主系弟子隔得可不止一代,照说双方不会有什么来往也属正常,事实也确是如此。现在岑迟忽然认真思考起这个人来。乃是因为他将这个人的线索搭到了二师兄林杉头上。

岑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据我所知,廖世因为前朝老太后的事,厌绝了皇帝家的人,竟也将救赎了他的南昭新君一家子也算了进去。因而他在离开天牢后的行踪,一直是极为隐秘的,连皇帝都瞒着,却只有师哥知道。”

方无知道他有两个师兄,一时有些不习惯这种有些古怪的称谓。迟疑着道:“你说的是……林杉?”

看着岑迟点头,方无思索着道:“这个应该不难解释。早些年萧旷被北国王府软禁,是林杉救他脱离牢笼。又安置在京都,他二人来往可比你频繁多了,关于廖世的行踪,可能早就串了消息。”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师哥救大师兄回国,过后不久他就退出京都,十年未归,哪还有频繁来往。何况,在师哥离京的第五年,廖世只在他隐居的村镇现迹半年,就又彻底失去踪迹……”岑迟说到这里,稍微顿声片刻,缓和了一下因为说话久了,身体虚弱而急促起来的呼吸,也是犹豫于接下来的话要不要对方无说得太直白。

“其实,史靖一直在寻找廖世。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勇武决断,但思谋在他看来还不足厚,这样的将才在一直拿不到实际兵权的丞相家,可真是尴尬;史家二子是个疯傻儿,不提也罢;倒是史家三子,城府颇深堪比老子,史靖这个做爹的也对这个儿子极为上心,但是史家三子有个隐疾,就是不能见血。”

话说到这里,岑迟的嘴角滑过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接着道:“这个癔症简直就是人之死穴,而且谁都有能力控制,否则皇帝怎么放心这样的角色在枢密院任职。利用他的头脑处理繁琐的事务,而他却绝不敢不尽心去做。”

方无诧异道:“皇帝不怕这对父子串通消息,狼狈为奸?”

“史靖手上没有兵权,掌握国朝财政收入的权柄又分给了几个尚书,他能做什么,不过只是给皇帝做根笔杆子,字写得再好也只是虚浮几滴墨痕。”岑迟缓慢摇了摇头,“这就好比一只枕着鱼睡觉的猫,若吃鱼,立即会被渔人凭理杀死,若不吃,则被自己馋死。亏了史靖这只老狐狸,竟这么能忍。”

方无忍不住道:“也许他是真的归心新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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