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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番争辩之中,岑迟不知不觉间从师兄林杉那儿又知晓了不少的事情。
例如当你爬树发现有鸟蛋时,有很大比率的鸟蛋内部其实已经开始化形雏鸟了,是不能吃的。所以一年前,师兄没有同意师弟的请求,上树掏鸟窝。
以及关于生日,日子是师兄林杉在自己脖子上银箍的铭文里辨出来的。
还有此刻自己所在的这个野猪洞,为什么只有洞而不见躲雨归来的野猪群,岑迟大致也打听清楚了,结果却令他再次震惊忘言。
望着岑迟吃完最后一个山鸡蛋,少年林杉就“野猪窝无野猪”这一问题,面现遗憾地补充说了一句:“如果你的生日能早几个月。就能跟我一起吃到大师兄烧烤的野猪蹄髈了,那可是真美味啊!可惜以后或许吃不到了。”
听到这话,岑迟的眼里也现出一丝向往之情。忍不住道:“野猪不会再回来么?像人住的房子,都可以换人家的。山洞为什么不可以换猪群?”他说这话时,神情语气明显比刚才变了些,不再只是畏惧。
“都换了四窝野猪啦!换一窝没一窝,就是猪也会长记性了……大荒山这么大,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山洞。”少年林杉盯着身畔的师弟,表情极为认真地说道:“如果有一间屋子,住谁进去谁就忽然不见了,谁还敢住?”
岑迟望着师兄说话时认真严肃的表情。不知怎的,心里陡然萌生一丝恐惧,仿佛这并不如何深的山洞某处,有一只恶灵的身影从地底钻出,并且还在无限涨大,开始张牙舞爪。
还只是十岁少年的林杉无法了解六岁小师弟心里的那种恐惧,他在朝着师弟辩了一句以后,便别过头朝山洞外看去。望着山洞外愈渐稠密的雨帘,他有些惆怅地道:“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还好师父这几天不在。否则今天可能难逃一顿责罚。”
说罢,他就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烂的册子,十分认真的翻看起来。
岑迟一眼就辨出了这破烂册子。册子原本被仔细保养,非常平整,之所以现在会变得破破烂烂,都是因为他一年前的任性所为。撕毁一本书册很简单,再要拼回去则是极为困难,岑迟记得,两位师兄为了拼好这本册子,并且还要不耽误白天的功课,足足挑灯奋斗了二十多个夜晚。但无论怎样小心修补。有些损失总是补不回来的。
幼年的岑迟目露怯意,心中愧疚愈渐加重。
十岁的少年林杉则毫不介意册子的罪魁祸首就坐在身边。面色泰然,全部精神凝聚在破破烂烂拼接而成的册子扉页。认真研读。
时隔一年,岑迟在北篱老人的教导下,学得了丰富的知识。随着心智得到拓展,眼界自然提升,他也已更深切的体会到,一年前他撕书的事情,是多么奸小的作为。
不过是师兄没有同意他的一个恳求,他就把师兄最珍视的家亲遗物给毁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那天他为什么不撕别的书册,偏偏撕了那一本,全程明明就是他算计过的,却非劝和的大师兄所说的“失手而为”。
因为他观察到那一本才是师兄最看重的东西,而那天他狠心地决定,要做一件事令师兄伤心。
现在回想此事,他只觉得无比的心虚歉疚,但他更不敢说出真相。他一直避开回想此事,但现在师兄就在身畔,那本破损的册子也在身边,视无可避,令他自然想起,心里的负罪感更甚。
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如果不能直面承认担责,便只有从侧面进行弥补。
这是世间许多人面对过失常会作出的两种选择。
岑迟虽然时年六岁弱龄,无法用言语表达一些事情,但却无碍他做出人性本初的选择。
——就如他虽然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愧疚负罪感,但却不妨碍这种情绪冲击他心灵,使他有些难过,情绪低落。
幼年的岑迟拔着坐下的杂草,想编点什么打发时间,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不会这个。无可奈何,他的视线最后慢慢的还是挪到师兄手中的破册子上,那册子上密密麻麻的细字,仿佛都是在记录他的罪恶。
咬着嘴唇沉默了良久,年幼的岑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哥,你真的已经原谅我了吗?”
“什么?”少年林杉闻声只是轻微挑了挑眉,似乎没听明白师弟的话,又仿佛他真的忘记了某件他因之将师弟暴打一顿的恨事。
岑迟咬咬牙又道:“撕书的事。”
林杉终于将视线从手中捧着的破烂书册上挪开,他抬眼看向年幼的师弟,淡淡说道:“那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无论多生气,也不该朝你动手。我们同师共学,你称我一声师兄,我便要把你当弟弟看待、照顾。何况啊……打你也没法让笔记的原样还回来了。唉……”
话说到后头,林杉忽然叹息一声,眼里有些许黯然神色。十岁大的孩子。还不能多么娴熟地掩饰心里的想法。他虽然原谅了师弟,但看着手中残破的笔记册子。他心里的痛惜之情还是有些止不住外露。
从师兄那里得到正面确认,岑迟忐忑的心绪终于踏实了些。等他的精神放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