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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数步外,已经有叶府的家丁发现这边的屋檐下“瞎”了一盏灯,手里拎着灯笼的两名家丁很快向这边靠拢,也带来了光亮。
阮洛再次侧目看向莫叶,就见她已经从地上站起身,她的脸庞离得稍近了些,他即看清了她双颊上淡淡的一抹红。
阮洛忽然有些控制不住的,心中有某处地方动了动。
莫叶虽然站起身,但却一直微低着头,没有看阮洛,也没有说话。
见此情形,阮洛下意识朝旁处看去。他如此侧目,本意其实是想避开与莫叶对视,却经这一偏头之际,看见那两名家丁已经离得很近了。
阮洛微微凝神,忽然低声快速说道:“你站在我身后。”
莫叶闻声一愣,略抬起头,就见眼前衣袂浮动,阮洛的背影挡在她的视线前面——同时也将走近来的那两名家丁的视线隔住。
阮洛虽然体型偏瘦,但身形颀长,足比莫叶高出一个头。他站在她面前,肩膀直遮到她的发顶,即便那两名家丁仍然可以看见阮洛背后还站有一名少女,却是很难看清她脸上那抹红晕了。家丁们依稀识出莫叶的身份,知道她是宋宅阮公子携行的丫鬟,便也没有多问多说什么。阮洛那天当着所有叶府仆人的面说了,他的身体不太好,那么他身边有个形影不离的丫鬟随侍,也很正常。
阮洛条理分明地吩咐那两名家丁更换灯笼,还叮嘱了一些夜间防范火烛的事务。在将这些事吩咐下去时,他的神情语气都很是平静,仿佛刚才在檐下发生的那件事,于他而言已瞬间消散。
随后,他就领着莫叶离开了那里。
两人行出了一段距离。眼见那两名家丁换灯的身影离得较远了,随即转折在一间屋舍的后面,阮洛心绪稍缓。下意识回头看了莫叶一眼,却见她渐渐越走越慢。已经落后了好几步。
阮洛犹豫了一下,然后他站住脚,转过身来看向莫叶,似乎是在等她,又似乎是准备对她说些什么。
莫叶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加快了脚步。
待莫叶走近了些,阮洛似是很随意地说了句:“还在想刚才的事呢?”
莫叶陡然听到他这话,脸上不禁窘态毕露。两颊上刚刚褪下的红晕近乎又要显露出来,她抑着声,只咕嘟了两个字:“没有……”阮洛淡淡一笑,又道:“我是指观星那件事。”
莫叶脸上窘意顿时滞住,提起这事,即如在她正微微发热的脸颊上猛地浇上一瓢凉水,使她的精神顿时冷却下来。
事后不提还好,再提这事,只会让莫叶心里再次动了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的第二次启动。将比初次动念时,给她带去更深刻清晰的体会。
这不是一个好念头。
一直微低着头的莫叶面对着阮洛,渐渐抬起头来。眼中浮现一丝挣扎神色,忽然说道:“阮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再继续待在你身边,会……”
阮洛忽然平掌微举,止住了莫叶将要把话说下去的势头。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忽然有些后悔,今天不该找你谈这些。我本来想帮你把心里那个缺口缝上。无奈我的技艺不佳,反而把那缺口拉宽了。”
“不……”莫叶摇摇头。渐渐又垂下目光,“是我自己的意念太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意。”…
阮洛闻言也摇了摇头,缓言说道:“你不像是一个软弱的人,刚才那一幕摆在女子面前,能像你这样近同往火里扑的人,并不多。”
“你似乎是有什么心结,这种东西,不是用力挣就可以打开的,是什么让你不时瞻顾犹豫?”说到这儿,阮洛向莫叶慢慢走近一步,但只是一步,他便站住。
垂眸盯着自己脚尖的莫叶忍不住攒紧了垂在袖管内的双手。
阮洛没有再走近她,只是在沉默片刻后,缓缓道:“我还是等到哪一天你愿意说时再问吧!”
莫叶踌躇了一会儿,等她愿意抬头时,却见阮洛已经转过身去。
“待在我身边。”拂袖转身的阮洛语调淡然传出,“就当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所谓影响力,或许我这个据说命格很弱的人,存在于你的视野里,可以给你带去很多信心,顺带还可以把这信心也带给诺诺。”
莫叶闻言怔了怔神,连忙拾步追上,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阮洛又感叹了一声:“如果你下午对诺诺说的那些话,真如你初时解释的那样,只是在演戏,那该有多好。”
……
……
时间从来不会停止、或者丝毫放慢它前移的步履,它只会一直按照一种均衡的速度向前行走,从未有过倒退。
时间无法被人所捉摸,但它又似被海水经年累月冲刮过后的礁石那样冷硬;时间可以体现在日升日落、春秋自然两色的交替间,它让多少韶华苍老、少年白头……但时间又似是一种奇特的药,专治人间一种寻不到草药医治的心病。
莫叶心里头患的“病”,到了第三个年头,似乎也已在时间的治疗下,好了个七八成。或许如今再去触碰那道伤口,她还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