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要为此事保密:严家的家族病史不能走漏消息,这是名誉问题;林杉快要从这里撤离更不能说,这是……军方机密。
即便吴择在太医局还存着名额,能像三年前同他一起离开京都,但在半路上分别,被派往西面的那位御医一样可以随时回归帝京皇家医师编制,这两个机密都不能告诉他。何况,现在的吴择已经完全回不去了。
吴择看了左右两眼,觉得场间氛围有些怪异。这两个人虽然沉默不语,但脸上丝毫没有怪责谁的意思,仿佛廖世是有名目的离开,哪怕伤病痊愈得还不太彻底的林杉会因此失掉一重体能素质上的保障。
但他很快又挥散了脑海里偶然冒出的这个杂念。他受皇帝口谕,随林杉来到北地,虽然不明详细,可大致事态还是能估摸得出的。
不仅隐居在这小镇上的事需要保密,林杉不远千里自京都来到这里,还带着其它任务,这任务也是需要保密的。对此任务,林杉的亲信下属似乎都是只知片段,自己这个卸任的御医更要被隔离在保密事项之外了。
垂眸思索片刻,吴择只是接着自己之前问的那个问题,补充询问道:“林大人有时是不怎么受劝……所以,除了这个叮嘱,老药师应该还留下了什么应急药剂吧?”
除了陈酒以外,江潮是林杉的侍卫里少数几个知道他那病异原因的人,而作为林杉最为倚重的下属,江潮当然知道那瓶药的事情。
然而当他听到吴择开口提这件事,他却忽然双眉一扬,抬起一只手做了个阻声的动作,然后声音放得很轻地说道:“医师慎言。”言罢,他却又向吴择点了点头。
点头不会发出声音,不会携任何信息,传至屋外不宜知晓此事的人耳中。以往身在太医局。习惯了察言观色的吴择不难理解江潮的这番行为举止实际意思为何,并且还能从这诧异有些大的口头话语与肢体动作间读出第二重含义。
如果林杉的伤愈后遗症已经严重到在一些日常可遇的事情上都要小心用药控制,这件事儿还真是得保密处理。
吴择刚刚从江潮那里确认了居所里的确留有应急药剂,心绪略微松缓,。紧接着他就听陈酒语气自责地道:“是我做错了,我知道老药师好酒,就开了一壶五十年份的老酒。这是连酒量好的人都不易承受的,何况他在场……”
吴择眼中微微发亮,忽然笑道:“你是做错了,但不是错在开启了一壶老酒,而是错在昨天没请我赴宴。”
这话说罢,他顿声片刻,然后稍微仰高头,仿佛有遥望高悬明月的意味。感慨又道:“廖世好口福,吴某赶不上,就跟在研药一途赶不上他一样。”
他说这话在逻辑顺序上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倒真的纯粹只是感慨了。
“你们唤我来,其实我也只能充个人数。给你们安安心罢了。”吴择将有些发散的思绪收拢,然后认真地说道:“必须说明,人除了头脑能记忆,躯体也能做到如此。林大人的身体习惯了廖世施用的药剂,而廖世用药向来风格鲜明,很难与别的医家融合药性,所以我今天来这里。并不如何敢用药。”
“但我相信林大人的选择,他同意廖药师离开,应该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同时我也相信廖药师的安排,他其实是一个极为细心的人。”吴择话至此处略微顿声,然后才接着道:“或许他们两人单独探讨过某些事,你们却不知道。但既然某些事在他们两人那里达到意见统一。吴某觉得你们就也可以放心。廖药师若认定了一件事,有时候会比林大人更难听劝,如果知道他的病人要勉强行事,他绝对会第一个跳出来阻拦。”
陈酒想起了昨天下午廖世在筵席上神严声正禁止林杉沾酒的画面。
而对于吴择的这个观点,一旁的江潮很快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我就不擅自施药了。”坐在椅子上的吴择这时候站起身来,束手于背后,缓言又道:“安排一个人守在这里,今夜要劳神些,隔半个时辰就查看一下。如果只是略微发汗、发热都不要紧,这些都是醉酒之后正常的表现。我刚才在为林大人诊脉时,并不觉得他的脉象有丝毫异常,所以只要安睡一晚,待酒气自消即可。”
厅中其余两人闻言都是心安了一大半。
但过了片刻后,陈酒还是有些顾虑地忍不住问道:“可是……他这样未免睡得太沉了……”
“呵呵,不必过于担心,用药理来解释,酒其实也算是一种伤身的毒。”吴择淡然一笑,“陈酿五十年的毒,谁碰上不得被立即‘毒’翻了啊?”
陈酒微微一愣,旋即也是释容微笑说道:“先生若不惧,我那儿还有一壶三十年份的‘毒’,可以拿来让先生鉴赏。”
吴择的眼神果然又微微有些发亮,但他很快又挥手说道:“不啦,人在外野,醉倒而无人拾掇,可丢脸面了,还不如择机回家,踏实吃老妻打来的二两黄酒。”
陈酒知道吴择是身处这居所的范畴就绝难放松心绪,这是他行走在医道上多年以来培养出的极强责任心与习惯,一旦出诊就滴酒不沾。并且为了保持头脑足够清醒,他在出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