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上好香料卤炼过的,顺酒下喉最好不过。”
“谢谢酒……姨……”严行之欣然接过老葫芦,差点就把那个“婶”字给带了出来,临着字韵溜出口时,又被他强扭成了一个“姨”字,听着语感有些古怪。
严行之虽然极为年轻,但像他这样涉世较浅的人,观事不会惯于去思考一些琐碎可能,而比较能直视事件本质。三年前他追随廖世混在林杉北行的队伍里。一路走来,眼前这个叫陈酒的女子是怎样细致入微照顾林杉,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即便林杉不知因何缘故,一直还未对陈酒做出什么承诺,但在严行之看来。此时要不要某句话,对于某件事能不能成,并不会构成改变性的干扰。
然而通过在北地这三年里的相处,严行之虽然很敬佩林杉的为人,但这个年长他一辈的男人毕竟与严家没有亲系上的关联,他还需要守后辈之谦德,所以即便他心里认定了这件事。在林杉本人还未正式发话之前,他是不好张扬说些什么的。
陈酒听着严行之略微古怪的说话语气,有些误解了他的心绪,似突然想起来点什么的从背后变戏法般摘出一个锦袋,微微摇晃着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当然也不能忘了严家小少爷最喜欢的桃肉果脯了,好看的小说:。只是这边的青蔬水果都卖得格外贵。而且有银子也未见得能买着,便只做得了这四两果脯了,可不是酒姨小家子器呐。”
林杉在一旁轻声说道:“路远无轻担,不能再多带了。”
此时的严行之已经是眉睫微颤,眼眶泛起一层潮气。除了因为眼前这送别他的两个人。在他待在北地的三年时光中,以两种方式从未疏漏过对他的照顾,此时感激之情一齐浮上心头,令他胸臆中难舍情绪几近膨满;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要说的那句话……
严行之忽然朝门外狂奔而去。
陈酒朝身边的林杉看去,就见他遥望着门外某处,视线大约还是落在了严行之跑走的路径上,沉默着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出神。
她望着他思索的样子,此情此景令她差点按捺不住的要问他,是不是在考虑那严家小少爷临走时似乎豁出全身力气吐露出的建议。
但她动了动嘴唇,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打住了这个念头。
因为珍视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切,包括与他并肩、对坐、相顾、共语的每一刻,她很早就对自己立定了几项自律的规矩,其中用到频率很高的一条,就是轻易不要打断这个男人的沉默思考。
林杉很快将精神从那短暂的思虑中剥离开来,毕竟严行之的话只是令他略有触动,还构不成多大的心潮波澜。
看见陈酒似有等待的目光,他只是温言说道:“你要不要去送一送他们?”
陈酒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摇头说道:“我就不去了,刚才对廖叔叔说了那些不敬的话,他该有些烦我了。”
林杉嘴角牵着一丝笑意,慢慢说道:“我见过许多的医者,极少能有他那样数年里锲而不舍只为一件事的人,所以他其实是一个极难生烦的人。”
陈酒忽然好奇问道:“你也不烦这样锲而不舍的人,哪怕他身上有比锲而不舍的珍贵品格可恶数倍的缺点,是么?”
“是……”林杉才回答了一个字,他就仿佛觉察出,陈酒的这一问里头,可能包含了两个人的存在。一个是廖世,一个是她自己。
他脸上没有继续那思索的表情,但却沉默了。
陈酒轻幽叹息一声,目光无意间掠过茶案上那封烙了火漆的信,然后就记得信旁的位置,搁过廖世的那只虽然外表破旧、但内里置设极其丰富整齐的药箱子。
“其实你才应该去送一送他。”略作迟疑后,她再开口,已经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了,“药师从不会遗落他的箱子。他这是在提示你去送他。”
“不,他是在提示严行之。”林杉淡然笑着说道,“他若先走一步,将药箱也一并带走了。严家小少爷怕是要疯了一样寻他去。仓促之中,难免会漏失了什么,譬如把家书丢了,把你的那壶五十年老酒原浆丢了。”
陈酒笑道:“你是说药师等着他的小跟班药童替他扫场子?”
林杉含笑说道:“这点用人之术,他还是会的。”
陈酒渐敛脸上笑容,平静说道:“那你真的不打算去送他?”
“不去。”林杉在茶案旁坐了下来。
“你不去……”陈酒没有丝毫迟疑的也在茶案另一边椅子上坐下,“……那我也不去。”
林杉深深地看了陈酒一眼,没有说话。
饭厅里许久没有传出人声,其他书友正在看:。
连召婢女收拾残羹桌面的吩咐声都未传出。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前因为不许打搅而被排去屋外老远的几个婢女终于靠近过来,朝门口的侍卫询问了一声。才知道饭厅中早已人去室空。
一个婢女忍不住说道:“先生今天好生奇怪哦,与药老吃顿饭,却把我们排开那么远,走了也不吩咐一声收碗,让我们干等好久。”